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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张卓群从网吧CS出来,眼睛都累得皱在一起,干巴巴地发涩,穿透雨水向远处张望。大马路上依旧有人在走路,不紧不慢,恣意十足。我没打赢张卓群,即使我用了最好的装备,他还是轻而易举地将我击毙。这使我愤愤然,一肚子的火气。
我说:“你什么时候把CS练得这么厉害?”
他搔搔脑袋,很虚伪地谦虚着:“这算不上厉害!我玩流星蝴蝶剑??”
我说:“得了吧你。”
他说:“其实我不喜欢CS。总是周而复始地杀来杀去,没有一点儿由头,很机械地去追逐、拼杀,*只在一瞬间完成,如不继续下去,就是茫然、空虚,就是折戟沉沙。老师,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也不过如此?”
我又看了看张卓群。
雨依旧哗啦哗啦地下,没完没了。他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焦急地等待着我的答案。可是我没有答案可以给他。他仰起尖而干净的下巴,颜色很浅的胡须从皮肤下面顽强地冒出来,有些不合时宜。我终究无法将讲出这些话的张卓群和眼前的这样一个形象吻合起来。
断裂。
我说:“游戏而已。”
他说:“不是有句话叫做戏如人生吗?”
我说:“你再这样说话,我就只能叫你老师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接天上落下的雨,他背着很大很大的书包和我并肩站在网吧的门前。雨就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地下着,且来势汹汹,越落越猛。抬眼望望暗无天日的天。我惆怅地说:“怎么办?”
他狡黠地眨巴着眼睛:“要不我们到雨里转转?”
我打了一个响指,兴高采烈地说:“任它雨打风吹,胜似闲庭信步。”
他一直看着我,我一说完,他立即雀跃起来,高伸右臂,大声喊着:“耶——”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我的头上、脸上、手腕上。很快,我热气腾腾的身体就彻底地润凉下来,并且从头到尾散发着水汽和寒意。不过,在冷飕飕的雨里,却有着一种格外的欢畅。我嘻皮笑脸地扭头去找张卓群说话:“喂,喂,喂——”
他不答理我,站在那,傻乎乎地看着便利店里恍惚走动的身影。我拍了一下他的肩:“喂——”
第四回 在褐海(上)(3)
仿佛惊动了他的魂魄,惊慌失措地反应过来:“怎么了?”
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提给他的,但我没说,我踢起脚下的小水泡,水点子溅起来,溅到他的裤脚上。我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两条溺水的鱼?”
他似乎有点儿生气,没头没脑地说:“你搞什么?”然后,不再答理我,目光似乎为某种力量所牵引,又转到便利店。我越过他,双脚着水向马路对面走去——我是因为需要一瓶滴眼液——他不明所以,在我身后大呼小叫:“喂,你去干什么?”我不理会,闷着头目光坚定地盯着湿透的球鞋向前走去。
之后,我看见了那个女中学生,榛。
她站在柜台前,小心翼翼地从营业员手里拿过一个白色的小盒子,是避孕药。我飞快地睃了她一眼,目光像惊慌的兔子迅速跳开,她恰巧看见了我,似乎对我有点儿印象,脸上浮现着不自然的微笑,转身走开,她去的方向,有一个短发男孩,理着毛寸,染成了玉米胡须的嫩紫色,眼神凛冽,站在角落里正抽出一支烟来——是潘景家。我要了滴眼液之后,立刻从便利店里出来,横穿大水汪洋的马路,摇摇晃晃地跑向张卓群。
我招呼他,他不肯走。
他说:“我好像看见了榛。”
我说:“不会的,你看花了眼。”
他说:“就在便利店里,那个穿蓝色衣服的人肯定是榛。”
我说:“我刚才就从那个人身边经过,我确定她不是榛,只是有一些相像而已。”
他说:“哦。”
我说:“我们走吧。”
我们便掉头走掉,踢踢踏踏地走在满是汹涌积水的马路上,有一种淋漓的*。后来,我们就跑了起来。跑上了高架,靠在栏杆上望穿梭不停的雨水,一往无前地落下来,怒气冲冲,不可一世。
我说:“你喜欢她?”
他说:“谁?”
我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吐出了那个字:“榛。”
他突然就沉默了,像一株失去了方向的葵花,在阴天里失去对太阳的追逐和膜拜,半途而废,面庞迎着天空俯了下去,脊背靠在散发着金属气息的护栏上,翘起脸孔望向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