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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月台,还是对迎面而来的热浪没有心理准备。他穿了一套夏季薄毛料的格伦花格纹西装,背心已经收进行李箱内,当他站在月台上,等着脚夫帮他搬行李下车时,外套已经搭在手臂上,又拉松了领带;等到抽完一根烟,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下车前他本来把毡帽摘下,担心热气会害他发油融化,沾到帽子的丝料衬里,但这回胸部和手臂不断冒汗,他又把帽子戴回头上,免得太阳晒得头皮发痛。
白色太阳高挂在天上,把云朵一扫而空,天空干净得仿佛云从来不曾存在过(或许在这边的确是如此,乔不晓得)。不光是太阳,还有那种丛林的湿气,他觉得自己仿佛裹在一球钢丝中,被扔进一锅油里,而且每隔一分钟,炉内的温度就会又往上调高一格。
其他走下火车的男人都像乔一样,把西装外套脱掉了;有些人还脱了背心和领带,卷起了袖子。有的人戴着帽子,有的人摘下来扇风。女人们则戴着宽边的天鹅绒帽、钟型女帽,或是宽前檐女帽。有些人不慎选了更沉重的质料和帽子,身穿绉纱连身裙和丝质披巾,看起来不太开心。她们脸部发红,精致梳理过的发型崩塌或卷曲,有几个脑后的发髻都披散到颈背了。
你可以轻易分辨出当地人——男人戴着平顶宽边草帽,身穿短袖衬衫和轧别丁质料的长裤。他们脚上是最时兴的双色皮鞋,颜色比火车乘客们穿的要鲜艳。女人则戴着草编宽边垂檐帽,身上的衣服式样非常简单,很多是白色的,就像经过他面前这位姑娘穿的,平凡无奇的白色裙子和白色开襟上衣,而且还有点破旧。不过,耶稣啊,乔心想,衣服底下的那具身躯——在薄薄的衣料底下移动,像是违法者要在清教徒发现之前赶紧逃出城。乔心想,那是幽暗而丰饶的天堂,遮住了动作如流水般顺畅的四肢。
炎热的天气想必害他比平常迟缓,因为他被那个女人发现自己在看她,这种事他在波士顿从来不会被抓到的。不过那个女人——是个黑白混血儿,说不定甚至是黑人,他无法判断,但肤色确定很深,是深古铜色——谴责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也或许是坐了两年牢,乔的视线无法从她穿着薄衣的身躯上移开。她的臀部有如音乐般懒洋洋地起伏,背部的骨头和肌肉也随之和谐律动。耶稣啊,他心想,我坐牢坐太久了。她又硬又黑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但是有一缙松开落在颈子上。她回头狠狠看了他一眼。他赶紧趁目光射来之前低下头,像个九岁的小男生被人逮到在校园里拉一个小女生的马尾。然后他纳闷自己干么觉得羞愧。她回头看了,不是吗?
他再度抬头看时,她已经淹没在月台另一端的人潮中。你不必怕我,他想告诉她,你永远不会让我心碎,我也永远不会让你心碎。我已经不会再心碎了。
过去两年,乔不但已经逐渐接受艾玛死掉,也接受自己不可能再爱上另一个女人了。有一天,他可能会结婚,但那将是个理智的安排,好提高自己在这一行的地位,同时让自己有继承人。他喜欢这个字眼——继承人。(劳动阶级拥有的是儿子,成功人士拥有的是继承人。)同时,他会去嫖妓。或许刚才狠狠瞪他的那个女人,就是个假端庄的妓女。若是如此,他就一定要尝尝她的滋味——一个漂亮的黑白混血妓女,正适合一个犯罪王子。
等到脚夫把行李都搬下车后,乔给他的小费钞票也已经染上周遭的湿气了。之前他只知道有个人会来火车站接他,却始终忘了问起那个人要怎么认他。他缓缓转身,想找个看起来很不体面的男人,结果却看到那名黑白混血女子回头沿着月台走向他。另一络头发从她的太阳穴垂下,她一手把头发拂开额骨,另一只手臂挽着一名拉丁男子的胳膊,那男子戴着平顶宽边草帽,黄褐色丝长裤打着长而鲜明的褶边,无领白衬衫的扣子扣到顶端。天气这么热,那男人的脸上却毫无汗水,他的衣服也是一片干燥,连紧扣在喉结之下的衬衫顶端也不例外。他移动时跟那名女子一样,都带着微微摇晃的节奏,那种韵律在他的小腿和他的脚踝,甚至在他轻快地从月台上弹起的步伐中。
他们走过乔旁边时讲着西班牙语,又急又轻,同时那女子很快瞥了乔一眼,快得他怀疑是自己想像的,但他觉得不是。那男子指着前方月台的一个什么,用西班牙语迅速说了几句,然后两个人低声笑了,走过他旁边。
他正在转身,要再找找看谁会来接他,忽然有个人猛地把他抱起来,好像他轻得就像一袋脏衣服似的。他低头看着抱住他腹部的那两只粗壮的手,闻到一股混合了生洋葱和名牌香水「阿拉伯酋长」的熟悉气味。
他被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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