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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出生的我,总是半夜哭闹,几乎每到夜里零点时分,哭声就自动响起,害得妈妈根本没法睡觉,只能抱着闹个不停的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爸爸则是围着我们母女俩,急得团团乱转。我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嚎腾了一年多。一岁半的时候,我在托儿所里突然发起高烧,一下子烧到四十多度。托儿所的阿姨吓得赶紧把我抱到附近的门诊部,打了一针庆大霉素。第二天,又接着打了两针,同样是庆大霉素。四十多度的高烧总算是退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然而爸爸却总是有些不祥的预感。时间一天天过去,爸爸妈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因为,好几次,当背后突然出现嘈杂声时,我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对声音没有丝毫反应。为了确认我的听力是否有问题,妈妈在我的背后拼命地摇铃铛,爸爸在我的耳边使劲地拍巴掌,可我依旧是自顾自地盯着前方,不理会身边的事情。
任何声音,对我来说,都已经是多余的了。世界好像睡着了一样寂静。在寂静中,不管是谁喊我,声音再大,对我都没有作用。爸爸妈妈的心情可想而知了。焦急之中,爸爸妈妈带着我到处寻医问药,但所有看过我的人都说我的耳朵无药可医。最后,父母抱着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上海一家著名的耳科医院。
在这家大医院,经过脑干电位观察后,一位刚从西欧考察回来的著名医生,对我父母写下了权威性的诊断书——“神经性药物中毒,双耳全聋”。(其实我尚有一丝听力,并非双耳全聋,但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只能被诊断为双耳全聋。)那一刻,我的爸爸妈妈感觉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彻底地抛弃了,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爸爸仍旧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半天才鼓起勇气问:“婷婷的耳朵还有治好的希望吗?”
那位医生耐心而诚恳地回答道:“目前来说,全世界还没有能治好耳聋的办法。她以后只能是上聋哑学校了。”
连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没了。医生的话好像一把无情的利剑蓦地刺中爸爸妈妈的心,让他们来不及思考就痛彻心扉。然而,妈妈怀抱中的我,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捧着个玩具,正玩得高兴,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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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白雪公主
上幼儿园时,因为我不会讲话,不能与老师和小朋友交流,玩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游戏的规则总会出错,所以小朋友们都不喜欢和我一起做游戏。我常常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墙角,羡慕地看着周围的小朋友们在一起快乐地嬉戏,一心盼望爸爸早点儿来接我。
有时,因为太孤单,因为想念爸爸妈妈,我就会哭闹起来。一个年轻老师被我烦得无法忍受,就拿了块手帕,把我的嘴堵了起来,好让我安静下来。我又惊恐又委屈地看着老师和小朋友继续上课游戏,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小朋友看我是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也经常欺负我。他们一边嚷着,一边推搡我,或者拽我的头发。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抵挡和躲避。爸爸来幼儿园接我时,我都使劲地挥舞着手,想告诉爸爸,今天又有小朋友打我了,我是怎样用胳膊挡住他们的。爸爸真是心酸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我上幼儿园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是却让我变得很自卑自闭。家里来了客人,我都要钻到桌子底下,甚至床底下,然后悄悄地看着大人之间的对话,直到客人走了才敢爬出来。
小时候的我特别漂亮,人见人爱。幼儿园老师给我起了个美丽动听的绰号——“白雪公主”,但在这个美丽的绰号前面,却加上了令人心酸的两个字—— “哑巴”。每次爸爸来幼儿园接我回家时,小朋友们总会齐刷刷地看着我们父女俩,并喊着“小哑巴的爸爸来了”。爸爸每次都在令人心碎的“欢送声”中,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领我快步走出幼儿园。我抬头困惑地望着爸爸,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幼儿园我很高兴,而爸爸却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有一年腊月,又一次在“小哑巴的爸爸来了”的欢送声中,爸爸带着我快步走出幼儿园。爸爸骑着自行车,左右手牢牢地握着车把,我被安全地固定在中间,好奇地张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爸爸骑着自行车,想起我不幸的命运,忍不住落泪,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我发现爸爸右边的胳膊突然不见了,一时好奇,向右侧过脑袋,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身子一歪,“咚”地掉在了地上……我的哭声招来了周围一束束不解甚至是嘲笑的目光——这个糊涂的父亲怎么连孩子都看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