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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泪。他现在既是父亲,又是个老兵,他不希望当着孩子的面流泪。
回到家的杨铁汉独自把自己关进了屋子,任凭彩凤在外面怎么喊,他都没有开门。
他坐在那里,冲着墙壁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运送新兵的车开走了,群众欢送的口号声远远地传来,杨铁汉终于控制不住地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门外的彩凤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边拍打着门,一边急切地喊:孩子他爸,你这是咋的了?
盼妮和盼春走了,家里似乎一下子就空荡了许多。白天的时候,军军和抗生上学后,家里就只剩下他和彩凤了。彩凤店里店外地忙进忙出,他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远处,半晌,他冲彩凤喊:孩子他妈,两个孩子走了有几天了?
彩凤就在屋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差不多有十天了吧。
他就喃喃自语着:也该来个信了。
想了会儿,又张望一会儿,他就扛着磨刀的家什走了出去。当他走到布衣巷时,他会走进十八号,推开吱吱呀呀的院门,进到屋里。这时他又悄悄地取出那封信,小心地冲着光亮处看一看,再把它包在猪尿脬里,放回到地砖下。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后,会呆呆地想上一会儿,又想上一会儿。这才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正午的阳光白剌剌地照在身上,这时的四周很静,他又一次想到了当年在这里和老葛、小邓接头的情形。尽管那样的工作既神秘又危险,他却乐此不疲地感到很充实。想起当年做地下工作的日子,一切仍历历在目。
此时的十八号院很静,静得他心里有些发慌。这里一切如昔,情形却再不相同。恍惚间,他又想到了盼妮和盼春,两个孩子到现在还没有信来,这让他的心里悠悠颤颤的。从这两个孩子他就又想到了盼和,想到可怜的盼和,他的心就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
彩凤也在思念着盼妮和盼春。晚上,她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杨铁汉也被她吓了一跳:孩子他妈,你咋了?
彩凤就带着哭腔说:我梦见那两个孩子了,他们在战场上受了伤……
杨铁汉也披衣坐了起来。两个人就在黑暗中默默地想着那两个孩子,半晌,杨铁汉才说:孩子他妈,这梦都是反着的,你咋能信梦呢?睡吧。
两个人慢慢地躺下,却再也睡不着了,彩凤喃喃地说:也不知道两个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能睡好吃饱吗?
杨铁汉就下了床,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地图。那是一张朝鲜地图,自从两个孩子参军走后,他就买了这张地图,有时间就拿出来看一看。他划着一根火柴,点上油灯,像指挥员似的看过地图后,肯定地用手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说:要是不出意外,咱们的孩子应该是在这里。
彩凤也凑过去,在地图上看到了一个黑黑的小圆点。她看不懂地图,更搞不清地图上的东西南北:那他们离咱家有多远哪?
杨铁汉也说不出具体有多远,他只知道两个孩子从家里出发,就一直向北,先是过了山海关,又过了鸭绿江,然后再北上。朝鲜到底有多远,他也说不清楚,他就在心里估算着,也许是两千公里,也许是三千?他就模糊着说:哎呀,这我也说不好。孩子好歹是出国作战,肯定是远着呢。
彩凤一听,眼泪就下来了,有几滴泪水滴落在地图上。杨铁汉忙把地图上的眼泪擦了,小心地收好,嘀咕着:你看你,也许没有多远,我就那么一说。
彩凤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过两年军军和抗生也大了,他们是不是也得离开咱啊?
杨铁汉没有说话,他又想到了组织。这三个孩子都是组织交给他的,如果有一天来找他要人,他就得把孩子交还给组织。到那时,任务是完成了,可孩子们也走了,他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呢?他说不清楚,也不敢去想。
19。关于小菊
孩子们走了,他和彩凤的心里就空了。他俩经常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日子就冗长了起来。
有时,杨铁汉坐在杂货铺前,一坐就是半天,他的目光努力地寻找着天边,想着这么多年的经历,想着自己。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小菊,他的心猛地一抖,这么多年了,他从心底里从来没有忘记过小菊。在以前忙乱的日子里,小菊的影子只能在他心里飞快地掠过,或者是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知道,小菊是个好姑娘,如果没有日本人,没有战争,他早就和小菊结婚了。生活又将是另外一番模样。有时,他望着眼前的彩凤,恍惚间就像是见到了小菊,两个人交错着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分不清彼此。现在,时间似乎是凝固了,小菊像午后的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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