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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加油打气。
“呀,呀,我是南方跨国建设集团财务部经理张精,噢,您是北京飞天公司……嗯,找夏总谈承包香宫酒店大堂装修,好,好,他刚从美国纽约的华盛顿回来,正在一楼我们公司规划部同几个高工研究方案,嗯……请稍等,我派个员工把夏总叫上来……”大胖娘们把电话从耳边挪开,大声喊:“小魏,去一楼规划部找夏总……”
说着话,她得意地朝正坐在沙发上搓脚气的夏礼仁眨眨眼,又向正在揉馒头的我扬扬下巴。
我马上会意,放下手中面团,叮叮当当地开门,直跑下楼……“规划部”和“高工”全属子虚乌有,这个所谓的“南方跨国建设集团公司”,只租有一个套间公寓做办公室。为了让电话线另一端远方的公司相信夏总的“实力”,每次接电话,都由大胖娘先主演“广播剧”。
为了效果逼真,作为“配音演员”的我还真的从五楼下一楼再气喘吁吁跑上来高喊:
“夏总上来啦……”
走在南方城市潮腻的街道上,周身的皮肤永远为一层黏糊糊的油汗所包裹。于是,我思想的荧屏,永远闪现的是时下悲惨的生活,甚至海洋般闪烁的霓虹灯,也不能使人的心情稍稍欢快一些。
有时候,我无限怀念北方家乡天津清爽的秋天和那些寒冷冬天的夜晚。用竖起领子的大衣包裹住全身,脚步轻快地走在两旁耸立着殖民地陈旧而华贵高楼的马路上,边走边想着某些诸如永恒、爱情一类的高尚事情。那时候,我嘴中呵出的热气,曾温暖着年轻的面颊,掉光叶子的槐树或柳树,在北方的风中摇曳晃动,如剪影一般美丽……
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南方城市的街道两侧有数不尽的海鲜餐馆,每家餐馆墙外都有几排装满翠绿颜色海水的透明橱窗。在从银行辞职后的那段时间里,我总是感觉自己像那水窗里的一只虾或一条无名的海鱼,大口大口地吸着干电池给氧机通过细管排出的氧气,苟延残喘地活着,总逃不过被吃掉的厄运——或许被吃掉是幸运的,因为对鱼虾们来说,被吃掉之时就意味着悲惨的生活将会永远地停顿。
仔细想想,透明水窗里鱼虾的生活,似乎比我自己还要强一些。它们为冰凉剔透的海水所包围,甚至有些看上去还很欢快,最起码,它们生活在一种仿真的环境里。从被罩网捞起到下油锅只是不到一分钟的事情,死亡迅速得肯定来不及感受痛苦……
9。早期挣扎的回忆(3)
而我呢,那时候,我常常盯着水窗暗想,确确实实比不上鱼虾们的生活……
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在这种日子里,坏心情就显得格外地坏。
我蹲在阳台上,汗流浃背,仔仔细细地为阳台挡栏的铁板刷上橙色的油漆。
上午十点左右,南方的阳光已能把人晒得眼前发黑。油漆刷在滚烫的铁板上干得特快,必须快速挥动刷子才能刷匀。这样一来,我身上的汗就冒得更快。
我直起腰,偷偷把厅房门开了约两厘米宽的一条小缝,里面空调的冷气一冲出来,我激灵了一下,觉得舒服了许多。
总经理夫人张精撅在一台脚踏自行车健身器上,玩命地蹬车轮,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乱动,尤其是那只包裹在粉红健身裤下的大象一样的屁股,左摆右摇,煞是引人注目。
胖娘们儿的肥脸上的肉也不停颤动,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半闭着双眼,表情特别陶醉,似乎自行车健身器座位同她的某个部位的磨蹭令她产生了非凡的快感。
“夏总”又去香港出差了,另两个据称是“业务部经理”和“推广部经理”的人成天在外面跑,我其实很少能在办公室看到他们,几乎记不住他们的脸。
办公室内,只有我、胖娘们儿和另一个会计——那人总是靠墙角呆坐着,面前桌上放着本账簿,面容平淡得直至现在我也想不起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这会计是胖娘们的一个堂兄弟,本来在一国营大单位混饭吃,因裁员丢了饭碗。大概是先天就有些迟钝,加上被裁员受了刺激,他天天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小魏,过来!”胖娘们忽然睁开了那双上眼皮有两条红色疤痕的眼睛,肥厚的嘴唇闪闪发亮。
我刚刚小憩片刻,被这声尖锐的直刺耳膜的叫声吓了一跳。我赶紧站起身,拉开厅房门进去,毕恭毕敬地问:“张经理,您有何吩咐?”
胖娘们脚下放慢了蹬速,她从肩上拽下条花毛巾,口中啧啧有声:“哎呀,小魏呀,瞧把人热的,让我给你擦擦汗。”说着话,她上上下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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