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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领什么通知了?
麻子黑说:那倒不是,是派出所李所长捎话让我去喝酒了。
霸槽说:喝尿去!
麻子黑说:我知道你不信!瞧瞧这个!掀了掀衣襟,裤带上挂着一个手电筒。
霸槽说:取下来我看看。
麻子黑这才下了自行车,把手电筒取下来,朝狗尿苔捏,一道光照着睁不开眼。古炉村里没有手电筒,洛镇公社的张书记,还有武干和李所长来古炉村检查工作时都在兜里揣这么个东西,夜里在巷道,见谁就照一下,照了猪猪就不动了,照了人人也不动了。霸槽是没用过手电筒的,他拿过来了,说:人家咋给你手电筒?麻子黑说:他儿子满月,我送了一背笼红萝卜。霸槽把手电筒装在自己裤兜里,拉了灶火,往前就走了。麻子黑说:哎……哎!霸槽说:我用几天!
麻子黑横,但霸槽拿着手电筒走了也就走了,麻子黑没了办法。狗尿苔嘿嘿地笑。麻子黑说:你碎(骨泉)有啥笑的?狗尿苔说:我笑……笑她哩!他随机应变往前边指,对面巷口这时正站着来回。
麻子黑只有欺负狗尿苔,抬腿又跃过了狗尿苔的头顶,然后骑着自行车走了。
一片云是灰的,像布一样往过拉。啊把天拉黑就好了!但云布拉到村子上空不拉了,来回在给他招手。
狗尿苔没动。来回说:来,我给你说个事!
狗尿苔扬了一下手,脚底下却有一只黄蜂飞起来。这么冷的天还有黄蜂?
来回说:我叫你叫不动啊?!
狗尿苔顺着巷道走,他听到黄蜂在嗡嗡地给来回说着他不去的原因。
14
后晌里,满盆敲响了树上的钟。敲一下歇一下那是招呼着社员出工,一哇声地连续不断地敲,就是要开社员大会了。
婆正把猪往圈里撵。猪在昨天就跳出过圈,拱开了院角的萝卜窖,已经打过它一顿了,却记吃不记打,今天又跳出圈把窖拱开了。婆正撵着,听见了钟声,心就跳得比钟声还紧还急,叫着狗尿苔快撵猪进圈,自个就进屋里梳头。
凡是村里开会,人和人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婆和守灯肯定不得缺席,也肯定不得坐,婆知道她去了不是挨批斗就是要站在全场前头,但她必须要梳头。狗尿苔把猪撵进了圈,并在猪圈墙头压着了一根横杠,见婆坐在门槛上,面前放着一盆清水,梳子蘸了水梳头。他说:还梳的头做啥?
婆说:婆是女人么,头乱着出门?
狗尿苔说:婆都多大年纪了,还……
婆说:婆二百岁那还是女人。
当狗尿苔说今后晌开会不是要抓阶级斗争,是评救济粮呀,婆说:你咋知道?狗尿苔说上午见行运他妈的事,婆噢了一声,说:那钟敲得这急的!然后慢慢地梳头,将梳下的头发窝子绕了一疙瘩塞在墙缝,她说:多少天了,咋不见来声哩?
在公房的院子里,欢喜把牛全拴回棚里,但牛粪还没有铲净,全古炉村的人几乎都来了,在院子里寻着什么东西来坐。有人拿了包谷秆垫屁股,欢喜黑着脸把包谷秆又夺回去,双方不免就嚷叨几句。婆一去就站在了那张桌子前,桌子后边坐着支书,支书在抽旱烟,两股子烟雾从鼻孔里冒出来,像长了象牙。支书对婆说:守灯呢?婆说:还没来吗,快了吧。支书说:今日不站,你寻个地方坐下吧。婆有些迟疑,三婶说:支书让你坐你还不坐?坐,坐到我这儿来。婆坐在了三婶身边,后面的戴花拉婆的后襟,她在纳鞋底,不纳了,从怀里取出个自己剪的纸花儿让婆看。
支书还在吃烟,鼻孔里不时长出象牙来。所有的男人们也都在吃烟,好像每个人肚子里都在生火,火又不起焰只冒烟。烟雾奇形怪状,又不断变化,后来就连成一片,像水一样,水从人头上流过。太阳早已从公房瓦槽上跌下来,檐下的台阶一半黑一半白,慢慢连支书也成阴阳人了,前半身是白后半身是黑的,但支书迟迟没有宣布开会。大家吃了烟开始交头接耳,老顺和他的狗就蹴在一边,他怕冷,棉袄掖着,还系了一节麻绳,把狗搂在怀里,狗却扭了头寻狗尿苔。来回从山门前的斜坡上下来,眼睛红红的,口袋里装了一兜红薯片子一边走一边吃,狗尿苔就在院门口最早看见了,忙拧身要走,她却说:狗尿苔,狗尿苔。狗尿苔装着没听到,坐在了长宽和冯有粮他们那儿。冯有粮在给长宽说事,狗尿苔大略也听明白了,原来救济粮已经拉回来多时了,分配方案一直定不下来,发生了丢钥匙事件后,支书的意见是凡丢了钥匙的又偷拿了别人家钥匙的都不给评救济粮,队长的意见是既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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