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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心境,也只有卢佳音自己知道。她原本以为要花费许多功夫才能崭露头角,令苏秉正肯将儿子给她养,谁知道苏秉正竟已是做好了主张,才传召她前来——她所惦念的事,苏秉正到底还是放在了心上。令卢毅承袭了卢家正统,自然就是想令他作为小皇子的舅舅,出一份力。——当年她心里确实是想过继一个孩子,亲自养育。不过说到底,家中已连个活人都不剩,所能保留的,不过就是祖上的牌位与香火,又无需将老幼托付到旁人手上,过继孩子还是大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卢毅别贪心过甚,为抬举生父而将她父祖别置,另立正统,也就够了。而苏秉正既然不想卢家隐没,日后不论谁来抚养小皇子,都需得记着,自己是在替卢德音养孩子。小皇子的舅家还在呢。这般情形下,她作为卢毅血脉上的亲妹妹,抚养小皇子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只怕更大的抬举还在后面。苏秉正已传令礼部草拟小公主追封并袝葬事宜,却并没有让她回去。而是令采白将她带到侧室去,说些照料小皇子的日常琐事。“挑嘴着呢,”采白就柔声说道,“总是难喂。认奶……然而这回认了这个,天之后又未必了。”卢佳音就道:“许是乳娘吃了些什么,让奶味变了?”“那里会让她们乱吃东西?”采白无奈的笑着,眼圈不觉又泛红了,“跟他阿娘一样一样的。当初客娘子……皇后幼时就这个毛病。非要夫人亲自带着,旁人带也跟,可跟一阵就哭闹着要找阿娘了。”可这孩子的阿娘,要去哪里找回来?“孩子虽小,可还是敏感的。”卢佳音不说话,采白就自言自语着,“谁对他真心,他都感觉得到。也并不是认母——才三个月大,能认得出谁来?只是这些乳娘们,丢开亲儿女来哺养他,图什么?不是指着他日后带挈,就是怕被责罚。纵然对他好的,又有哪个是真心疼爱他?”卢佳音道:“慈母天性,总有人真心疼惜幼弱。想来皇后亲自挑选过,总归都不差的。”采白就顿了顿,道:“皇后确实少有看错人的时候……”——她旁的本事不显,识人之明却一直都是有的。又是为儿女挑选乳娘,自然加倍用心。采白沉寂了一会儿,还是把话题给移开了,“婢子瞧着,贵人就是个真心疼惜幼弱的。”想到死去的阿拙,卢佳音心口不由自主的酸楚。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小皇子,便觉得又看到了阿拙……两个孩子眉眼都生得那么像。”“原本就是同胞姊弟。”采白道,“陛下令卢大人承祧,日后贵人与皇后也是同根连枝的姊妹。婢子瞧着,小皇子也跟您有缘,望您能常来看看。”皇帝的寝宫,谁敢无宣而入?可采白却似乎胸有成竹,“贵人是有福分的。”仿佛苏秉正已然选定了卢佳音似的。采白是乾德殿的掌侍女官,她说话比后宫妃嫔还要有分量——说到底,还有谁比她更能亲近天颜?采白暗暗的帮挈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她与卢德音生得像,又是卢家正经的宗女,天然有一份亲切在。可这么夸功似的透露口风,却不是她的风格。只怕是苏秉正的授意。苏秉正一贯爱耍些心眼的——骤然将繁华富贵的前程呈现在她的面前,看似是要顺理成章的交给她了。然而仔细追索思考便该知道,他还不曾金口御定。这事还是有悬念的,只是悬念藏得隐蔽。怕卢佳音过于谨慎了,心存顾虑,还要特地经采白的口再暗示一回。若不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熟知他心里那些弯弯道道,卢佳音真未必能发现,苏秉正还想再考察她。想必他已经知道,在冷落疏远面前,卢佳音是能守住真善本心的。但贫贱时美好的人,富贵时未必不会丑陋起来。钱财权势也许不是令人本性毕露的凶器,贫穷也未必。但剧变是。不论本性还是能力,遭逢剧变时都容易展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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