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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当年翻译的作品本来不多,另外一方面如何评价“现代派”文艺的问题尚未浮出水面,即使在几年以后,围绕“现代派”文艺的论战仍然是一场恶战。我们对西方文化的认识所知甚少,在中文系的课堂上,以及课余阅读中,我们最熟悉的还是欧洲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而浪漫主义也仍然被分为积极的和消极的。苏联文学的“解冻”历史,在八十年代以后才被用来和我们的新时期进行类比。。 最好的txt下载网
书里书外(5)
令我感慨的是,在八十年代后期,当我以老师的身份讲述“*”前的这些作品时,坐在下面的学生基本毫无兴趣。这些被禁的书早已开放多年,但是当人们获得了阅读的自由之后,这些书中的一大部分基本没有读者,许多作者的名字也已经从人们的口头和书面中消失。只有当我们把其中的一些文本作为文学史论述的一部分时,才会有所提及。这就是文学经典筛选和传播的一个过程。被读者遗忘,被书写者忽略,自然和被禁不一样,但无论如何,当我们今天面对与这些文本相关的历史或者与历史相关的这些文本时,我们不能不说自己十分尴尬。一九九三年读这份《书目》时,我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我思考的三个问题:关于文学的常识是如何丢失的?失去了思想文化资源的知识分子怎么能够获得思想的权利?在这样的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作家、批评家又怎么能够成为大家翘首以盼的大师?这三个问题仍然萦绕在我心中。在论述新时期文学史时,我无法回避这份《书目》在我笔下的牵引。
我们这代人差不多是在复制语言中成长的,六、七十年代的文学话语一直到八十年代仍然对我们有强大的影响。当代文学史课上,我们读的散文还是以“杨朔们”为主,而这类文体在六、七十年代是普遍的,话语背后的意识形态因素也是我们的思想背景。我找到了自己大一时的一篇稿子,像小小说,又像散文,发在一九八三年的校刊上。我自己看了,感到别扭,难以卒读。但这篇稿子,倒也有一定的“代表性”,今天的写作就是从这样的字里行间出来的:
记得儿时几个小朋友一起玩,比谁的爷爷好时,我总是尖着嗓门压过他们:“我爷爷最好,我爷爷是摆渡的。”稚气的童声里满泛着自豪感:没有我的爷爷,你们的爷爷过得了河吗?那时,我还不知道在一些人的心中,职业有高低贵贱之分。家乡的风俗喜欢以物代名,爷爷给我取名叫“船儿”。而我也实在爱画船。一次图画课,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支钢笔,叫我们学着画。我想为什么不画点别的。于是,我画了一只船和一个自以为很像的摆渡人。老师理所当然地批评了我一通。可我想爷爷肯定喜欢,我要给他看。果然,爷爷看后不仅夸我,还让贴在河边小屋的墙上。
爷爷的渡口在村前。那条河很宽,架桥有困难,不得不靠摆渡船。媳妇回娘家,小伙子相亲,都要乘爷爷的船。逢到赶集,渡口变成了运货场:鸡鸭鹅,钉耙、锄头、大锹样样有。深夜,对岸也常常传来过路人的呼声:“过河噢——”余音还没有在夜空中散尽,爷爷解开了渡船的绳子:“来了——”
听一位过河的老奶奶说,爷爷的答声有京腔。我不熟悉京腔,但喜欢听,而且学着爷爷的腔儿叫:“来了——”尾声拉得很长,惹得爷爷大笑。
夏夜,天幕上绣满星星。连河里都有。爷爷一点竹篙,船便渡到河中心。河风也没有蚊虫叮咬,爷爷开始讲故事。他的故事真多!我猜准是打这儿过河的人讲给爷爷听的。爷爷指着天空这乳白色的光带告诉我,那是银河。哦,天上也有河。河东是织女,河西是牛郎,七月初七鹊桥会。我真不明白,天河上摆渡的哪儿去了?要是有个摆渡的该多好!听我一问,爷爷说:“好,好,好。长大了让你摆渡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书里书外(6)
让我摆渡,那好,我可不使木船,我要开轮渡——梦里就是这样的。
一次,我问爷爷:“一天有多少人过河?”
“你数吧,船上有多少双脚印就有多少人过河。”
“那全世界有多少条船?”
“有多少条河就有多少条船。”
爷爷给的是未知数。我曾梦见自己造了一只轮船,自己驾驶,代替了爷爷的船。爷爷不再风里来浪里去。我还要造。造多少?十只,百只,千只……
长大了,我儿时的那个愿望越发强烈。考大学时,我填报了两所学校的船舶专业。
可是,我接到的是一所师范学院录取通知书。我意识到自己不造船,而是拿粉笔头。拿着通知书,我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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