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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像我的爷爷。等到我大学毕业时,这位伯伯离休了。等我工作几年后再见到他时,他开始为儿子的工作发愁。一样的江南,但生活的秩序已经发生变化,我在一九八一年冬天踏进伯伯的家门时,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孩子在几年之后会像我以前一样为自己的生计发愁。苏州的昆山,也是我对江南有印象的地方。我经常听老人说,村上有不少人,在解放前常常到昆山帮人干活,用船在河里罱泥。大一年级时去昆山,当时的印象是这地方不比我们县城好到哪儿。至于常州,它的“东方红”手扶拖拉机是我在七十年代见过的唯一现代化的农业机械。我的一个中学同学一家是从无锡下放到我们公社的,无锡的泥人、油面筋什么的是她常常惦念的东西。这位个子不高、胖胖的女生是我们班唯一讲普通话的同学。
我已经决定改考文科,可选择的学校和专业不多。尽管我自己盘算时想到苏州去,但是苏州只有江苏师范学院有我想读的中文系,中文系也只有一个专业叫“汉语言文学教育”。所以,在后来填报志愿时,我在第五也即最后一个志愿填报了江苏师范学院中文系的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我想,以自己的成绩是不会录取到这个学校的,况且又是最后一个志愿。我有过代课教师的经历,我已经失去了做中学教师的兴趣。因此,只是为了凑数,迫不得已填了这所大学。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师范专业大学生免除学费,当时我的家境贫困,即使读师范也得借钱。前面四个志愿,我填报了南京和北京的大学。最终,竟然被我认为无论如何也不会录取到我的江苏师范学院录取了。这是一九八一年的暑假,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我为自己的失败声泪俱下。在进入这所大学之前,我在心里已经和它构成了紧张关系。我以极不愉快的心情去和这所大学谋面,直到现在,我还认为我一生中的最大遗憾之一,就是被这所大学录取。这样的情绪或许狭隘,然而我始终无法抹平,与其说这是对现实的不满,毋宁说因为理想的失落。没有一个人会记恨自己的母校,我也是这样,我始终对哺育自己的老师怀有感恩的心,但当母校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种种具体的环境、人和事时,我的内心依然无法放松自己和这个校园的紧张关系。爱自己的母校,并不意味着不能表达对她的不满。其实,我想到的不是自己如何,而是由这所学校感觉到一种大学理想的失落。事实上,中国的大学并无根本的差异,但是大学校与小学校之间还是有境界之分的。我在写作这本书时,正在为自己的一个论文集补写后记,我如是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返回与逃离(7)
当年报考大学时,我填报的第一志愿是南京大学中文系,最终被第五志愿江苏师范学院中文系录取,为此抱怨、遗憾多年。在求学、治学的路上,南京大学中文系的诸多师友都曾给我思想和学术的滋养,让我常在浑浊之中呼吸到他们清新的气息。我对一些事物的坚守和抵抗与此相关。因此,这本集子同样表达了我对南大诸多师友的敬意。
南方的想象在我收到了那份录取通知之后破灭了,我所理想的专业道路也随之幻灭。我到镇粮管所去迁移粮油关系时,遇到了高中同学的哥哥,他说:“你考上了师范?也好,可以转为城市户口了。”想必这句话是安慰我的,因为在当时,城市与农村户口的差别还在天壤之间。但这句话却深深地刺痛了我,原本就重压我的身份歧视,在我的户口可以转到城市而因此改变我的身份时,我并不能祛除身上的烙印。
另外一个更大的困境仍然在我往江南动身时就缠绕我,以当时的政策,读完大学的师范专业,差不多还要回到我原先的地区。我只是一只风筝,它或许被放飞得很高很高,但那根长长的线随时可以把它收回。我仍然在麦田之上,在乡野的天空。
向往南方的想象中,上海令我战战兢兢,所以在后来填报志愿时,我没有填上海的高校。
在我青少年时期,所有生活的奢侈品都来自上海,当我从庄前那条小路往县城时,我带的生活用品,还是以上海产的居多。
牙膏。我读初中时开始每天用牙膏刷牙,偶尔用的牙膏是上海的“白玉牙膏”,这个牌子的牙膏远比“中华牙膏”在我们那儿流行。在供销社是买不到这种牙膏的,它太紧缺和昂贵了,必须找到熟悉的朋友才能买到。在出嫁的嫁妆中,如果有两支白玉牙膏,所有的人都会羡慕和侧目,如同看妇人的两颗金牙。白玉牙膏的壳子即使卖废品,也比别的牙膏壳贵些。牙膏壳、破布和各种鞋底是少年时用来换麦芽糖的三宝。如果有白玉牙膏壳,我会单独挑出来对卖糖的老人说:“这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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