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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侯痛心地道:“汪直的专擅威福,正是因为破获妖言谋叛而得到大权。这件案子发生在成化十二年,即是西厂成立的前一年,京师因为发现黑青,民间传说有一种金眼睛、长尾巴的犬状怪兽,带着一股黑气,晚上飞入人家,所到之处,人都昏迷。成化皇帝在奉天门,侍卫见到黑气和怪管,莫不大惊哗叫,于是京师传说纷纷,皇帝也自责而祷祝天地。”
他停歇一下。小桃一直听得很入神,这时插口问道:“这黑气和怪岩都是真事么?”
张一侯道:“大概不假吧!这是不吉的兆头,所以皇帝要自己责备自己,而民间则传说纷纷,其中便有妖言传播说,大明朝气数已尽。当时,恰有妖人侯得权,冒名为生异征的李子龙,在京师得到太监鲍石、韦寒等人的敬信,潜入禁宫大内,图谋不轨,但被侦破,这几个人都被诛。所以成化皇帝深痛恶绝,命汪直乔装易服,带着一两个校尉,秘密到外面伺察,这便是汪直檀权的开始。而其后凡是犯了妖言罪的,简直没有一个能逃得一死的。”小批听得傻了,半晌才道:“这万恶的汪直现在怎样了?”
张一侯道:“这个该死的太监,在成化十九年,即三年前,已经被贬。他不但冤杀了无数忠臣良将以及万千人民,而且还把持朝政,使得边警四起,寇敌蜂生。到他被贬之后,他的好党一齐斥逐丢官的有很多,人为之大快。”
小桃也好像舒了一口郁闷之气,轻松地道:“幸而皇帝终于知道他不是好人。”
张一侯耸耸肩,道:“有什么用呢?去了一个汪直,调换一个尚铭。前年尚铭垮了,梁芳现下独握大权,还有妖人李孜省等扰乱朝政,迷惑圣听。”
小桃想了一下,突然兴奋地道:“我们想办法暗杀这几个人,不就行啦?像公孙元波这种人,懂得武功,一定可以刺杀这些好人”
张一侯嘘了一声,道:“声音放轻一点。我们这一边,比公孙元波武功高强的人也有。
但人家权高势大,每一个好党都聘有许多高手作护卫,行刺之举,谈何容易!当然也有些热血志士试过,可惜都不成功,白白送了性命。”
小桃失望地道:“这些好党也有武林高手帮助他们么?”
张一侯点点头,道:“他们有财有势,并且可以公然招聘人马,所以每个人都有一批护卫,而东厂之中更是高手如云。若是要行刺的话,咱们还未得手,他们就可以先杀死皇太子。幸而他们都不会这样做”
“这却是因何缘故?”小桃讶问,“好党他们也害怕皇太子么?”
张一候也感到这话难以回答,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容易说得清楚,相信是一来太子身边也有武林高手护卫;二来行刺太子之举,无异是谋叛作反,一旦事泄,株连九族;三来东厂到底是为皇帝效力,而且专司侦刺大逆作反之事,即使是权倾一代的梁芳,也不敢命东厂之人作此谋叛之事,但我们却须得全力防范他们私人营养的刺客商手”
他停歇了一下,又遭:“我们这位千岁殿下为人仁厚,所以表面上与那些好党仍然相处得来,恐怕这也是不曾逼得梁芳等人挺而走险的原因之一。”
小桃听了他所说的话,总算大致上了解了朝廷的情形,而且也发现,太子这一边的人,目前实是居于劣势,随时随地都有杀身之祸,正如对方所蓄养的爪牙,亦时时有被消灭的可能。
因此,双方暗下斗争之激烈,实在极为可怕。
公孙元波的身份已经败露,更是危险不过,因为他已经成为许多高手追逐的对象了。
这些朝廷大事以及切身的危险,使他们暂时忘了个人的孤独寂寞,也暂时忘了他们定须分离的悲哀。
但当他们不再谈论这些;司题时,这一对互相爱慕的男女,迅即又回到冷酷可怕的现实中。最奇怪的是他们明知没有结合之望,但感情却更迅速地增加。自然,他们的身世孤传,就是原因之一。
他们虽然并肩而卧,体温相传,可是他们的心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张一侯甚至感觉得到,纵然他把小桃紧紧搂在怀中,也不会触发起邪念。因为他们所向往而得到的,并不是肉体的短暂快感,而是心灵的结合,这是无比纯真的渴求和向往,远远超过了情欲。
张一侯轻轻道:“你可知道,我们的情形虽然可悲,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快乐”
小批大为欢喜,道:“啊呀!我正是一半儿喜一半儿愁。但我不敢说出来,怕你误以为我对这番别离,竟不感到悲哀。”
一我不会发生误会,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