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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第三箭和第二箭之间隔着的那个空档,却终于给了穆澈最重要的机会,穆澈钉在地下受了重伤,始终还保持着神智清醒,左手伸到肩头,用力把箭拔出,那箭头带着倒簇,血肉泉喷飞起,他连哼也没哼一声,立时扑了过来,抱住柳欢颜,往水下一跳。
他不住地向下潜,向下潜,手臂宛若钢箍,箍得柳欢颜透不过气来,但眼睛是闭着的,脸上神气非常吓人。水流很快,把他们带着往下游冲,他胸口肩头涌出无数血泡,透出胸口时很浓,立刻就被水泡得淡了,卷出一缕缕血水四下里洇开。
柳欢颜起先僵硬着,慢慢地伸出手来,把穆澈搂住,双足轻轻一勾,身若游鱼的游动开去。她没有武功,水性却是极佳,加上水流湍急,不一会儿便已遁出老远。
起先担心那个可怕的箭神追上来,她只敢泗着水,然而穆澈脸色越来越差,溪水不停冲过他的身子,他胸口混浊的血水却没丝毫冲淡的迹象,而他钢铁一般紧箍着的手臂,也慢慢地松了下来。柳欢颜一咬牙,抱着他浮上了水面。
似乎只是很短暂的一点时间,然而她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丝绒般的穹庐之上布满星光,万山冷寂,松壑传风,这是鲜活而清灵的夜,弥漫着重生的空气,她本该庆幸死里逃生才对,可是勉力把穆澈拖上岸来,拍拍他的脸,毫无知觉。
她摸了摸袖中,抽出一个盒子来,表面虽已打湿内部却没浸湿,打开来先取出一粒丹药喂他服下,撕开肩上那个奇形可怖伤口上的破衣,替他抹上伤药,鲜血顿止,只是被箭簇带出来的伤肉皆已反卷出来,水中泡得发白。最后唰的一下撕了一幅裙子,做了一个简单但行之有效的包扎。
按定他的脉博,发现那一箭贯穿力量之巨大,非但是把他的肩膀射了一个对穿,更重要的是那箭上附着令人胆寒的力量,这一箭,几乎毁坏了他全身的经脉。穆澈即使能在这么严重的伤里将养回来,以后武功也大打折扣,再也回复不到以前的水准。
她精于医药,也擅用毒,各类防人救人害人的东西都随身携带,只是今天大相国寺一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要带上治内伤的药丸,明知道穆澈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那严重的内伤,她却只能手足无措地守在一边。柳如颜向来心志坚定,不易为外物所移,然而这名男子,似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有力量的行动彻底打乱了她的深井不波的心情。
除了担心穆澈的伤势之外,同时忧虑着那个人是否会追上来,这一程泗水没有太远,顺着下游追,就算对方不会水,也不是太难的事情,而一旦他追上来,似乎自己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
最初被穆澈带进深山的时候,她曾经百忙中留下印记,只是人太多,太仓促,难保接应自己的人看见没有,第一次狙击截杀的时候她又留过印记,这次明显一些,但也得有人找进山来才行啊!更关键的是,敌人便在眉睫,自己人未知踪影,时间上拉开的距离或者便是天涯。
柳欢颜心想,“我大事未成,岂能轻易就死在这里,而且穆澈也要死在这里。我是多么不甘!”
眼前这个昏迷之中的男人面色苍白,刚毅的脸部线条流露出一丝哀伤的软弱,想起不久之前他对她的倾诉,他是“不忠、不孝、不义”,转眼之间他救她,枉弃了性命。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腮上,哭泣对她而言是那么陌生而不耻的冲动,记事以来未曾哭过,等到眼泪冲破闸关,悲伤已逆流成河。
穆澈的头动了动,眼睛并没睁开,却有声音从他的嘴唇里漏出来:“傻瓜……他要杀的人是我……你是无辜牵连。”
柳欢颜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但第一次是杀我,所以你已经救过我一次。”
穆澈不再回答,柳欢颜感觉到他握紧了自己的手。
这在他是理所当然,仿佛他牵着她的手,生来便是如此的习惯,血浓于水,不相分离,可是柳欢颜的脸慢慢地苍白起来,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掌里抽回来。穆澈并无知觉,他好象是昏过去了。
那个无情而狠毒的老皇帝,怎么会有如此性格各异、截然不同的三个儿子?从血缘上来说是同胞同兄弟,但是无论长相或性格,彼此再也没有一丝相象。从长相上来说,韶王盛传象母,皇帝呢,大抵也是象其母多一些,反而这个昏迷不醒的定王最肖其父,那英挺的鼻,浓黑的眉,刚决冷硬的下巴弧形。从性格上来讲,皇帝的冷漠严酷,心狠手辣,与老皇绝似,韶王优柔寡断还带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