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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阿姨突然孕吐不舒服,父親帶她去了醫院,」她低眸,手指無意識捻著針織衫衣角,聲音輕輕的,「十分鐘前打的電話,說不過來了。」
她低著頭,從沈闊的角度,只能看見她臉側垂下的幾縷髮絲和其遮擋著的,隱約能瞧見的輕顫長睫。
他能直觀感受到從她身上散發的低落情緒,儘管她在努力遮掩。
他想,事情她沒說全。
景檀的確只說了一部分。
另外那部分,她不想說,而且,那要怎麼和沈闊說——
十分鐘前她收到父親消息時原本沒多想,真以為是黎阿姨身體不適去了醫院,心頭雖有輕微的失落,卻也知道以大局為重。
可令人諷刺的是,下一刻她打開朋友圈,第一條便是黎阿姨在臨江郵輪上與朋友談笑風生。
那一刻失重感侵襲,身體如墜入冰冷的海水。
她這才反應過來,連帶著父親也在騙她。
所以這次景林文執意要約出來吃飯,目的在沈闊,這位身份地位在京市數一數二、未來極有可能接手掌管沈氏的繼承人,對景家來說是多麼有安全感的一座靠山。
景林文想與這位女婿建立親近關係,特意囑咐女兒要帶著沈闊一起來。可景檀一通沈闊行程忙不會來的回覆,讓他的期望落了空,這場飯局也變得索然無味了。
不好直接回復女兒就此取消聚餐,怕心思太明顯涼了這位中間紐帶人的心,景林文特意在飯點才突然通知,以妻子孕吐為由,鴿了這場聚餐。
事實就是如此,這親情擺在景檀面前,涼薄得不加掩飾。
這種心情該怎麼形容,失望隱怒到了極致,浪花洶湧撲到海岸卻寂靜無聲,心境竟也盡失悲喜。
而沈闊突然出現在這裡。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讓她產生一種被看穿的狼狽,那枯寂無波的情緒被照得裂開條縫,隱隱有泄洪的趨勢。
她忙轉身,拉開門準備出去。
沈闊拉住她,「去哪兒?」
景檀沒回頭,盯著地毯上拼接延展的幾何花紋,視線變得模糊也不移開,「這些菜不吃浪費了,我去前台拿打包盒,帶回去給室友。」
很奇怪,她聲音里的故作平靜他能輕易辨別,思緒竟被那微不可察的一絲輕哽牽動。
沈闊眸色深黑,唇抿成一條直線。
「先吃飯,吃過再打包。」
眼前縱使是山珍海味,景檀此刻也沒什麼胃口,但她想到沈闊應該是剛下班便趕了過來,應該還沒進食。
於是轉回身,她低眸走到圓桌旁,「坐吧。」
那方才握在手心裡的細軟胳膊悄無聲息抽回沈闊眼神隨她望去,她背對著他,右臂舉起,衣袖在雙眸處停留很短暫的一瞬。
隨後她拉開椅子坐下,再次展現他眼前的臉上,神色如常,唯眼尾一點縹緲淡然的紅。
像不經意點上的胭脂。
景家的家庭聚餐,最後演變為沈闊和景檀兩人的晚餐。
結束後,沈闊買的單。景檀接過服務生打包好的餐盒,同沈闊一同離開了包間。
餐廳外面是繁華擁擠的街道,晚餐高峰期,車水馬龍,車燈一排排停滯在路上。
司機接到老闆消息後在往這邊趕來,大概還要幾分鐘。
兩人站在路邊等待。
景檀手裡提著餐盒袋子,仰頭看了眼站在身旁的沈闊,頓了頓,「謝謝。」
沈闊低頭看她。
「還有,讓你今天白跑一趟,抱歉。」
她指的是景林文夫婦今天並沒來赴約。
沈闊微眯了下眼。
他有說來這兒是為了見那對夫婦?
「無妨,」他慢條斯理開口,手放進大衣口袋裡,身形傾長挺拔,「以後這種事直接問我,沒說一定不來。」
景檀聞言望他。
他一手揣在兜里,另一手拿著打火機,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下開合機蓋,可能是顧及她在旁的緣故,並沒有點菸。
那張輪廓利落的側臉融進夜色里,馬路上的車燈和街道兩邊各種店面上方點亮的各色招牌,匯成五光十色映在他臉上,光線變幻莫測,連帶著也看不太清他神情。
他的心思一向捉摸不透。
景檀扭頭,將目光放在馬路來往的車輛上。
她一向如此,除了必要的開口,總是沉默不語。
沈闊低眸繼續翻著打火機蓋,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