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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玉洁的夕,她弯下身体,抱住饥肠辘辘的胃部。
当她抵达蘅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狼狈不堪的夕爬下火车后立即栽倒在铁轨一侧高高的草丛中。
这是她一生不能忘记的离家出走的惨淡。
在蘅城,她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找到光强。在红旗街一所中专学校的门前,她看见了远远走来的光强,还有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就在那一瞬间,光强也看见了夕。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对跟在身后的女人说起话来。不一会儿,那女人掉头离开。
光强向夕走来,夕一下子就哭了,哭得一塌糊涂,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得来的那么些的眼泪,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哭,经历了这么多,夕俊俏的模样已被一路的尘土所覆盖,辨别不清原初的面目。光强怔了一会儿,才喊出夕的名字。她看着光强,远了,又近了,远远近近,却总也拿捏不住。
第七回 纪实与虚构(下)(9)
就这样,他们又一次相遇了。
光强将夕安置在建设街与红旗街交会处的一家小旅馆。光强每天晚上去看夕,手上总是提着一点儿吃的东西,坐下来沉默不语,眉头紧锁,宛若失去了魂魄。女人天生是敏感的动物。夕知道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把一个春天都推迟了,桃花已落在南方泥泞的雨中,她没有退路,为了一个男人,她赴汤蹈火,她孤注一掷。
女人有时候是傻的,企图用身体去拴住一个男人。
她小心翼翼地编织着绳索,等待着猎物的降临。
在夕到达蘅城的第五天,正赶上周末,上午,光强带着夕去南湖划船,船在湖心的时候,静止不动了。光强转过身来看夕,那种眼神,一下就触动了夕最柔软的神经,她主动投怀送抱,等待光强落下来的吻,嘴唇是凉的,有点儿出乎夕的意外。欲念便是如此,蓬蓬勃勃,有时像野草一样,生长得毫无方向。光强带着夕去市郊的一所民房,他们先是坐着荡来荡去的有轨电车,大团大团的树影铺展在沾满了污渍的玻璃窗上。风从留有一丝缝隙的窗口灌进来,从中嗅到了夏天的味道。她知道春天即将结束。之后是一段长得让人无法忍受的泥泞的土路。两个人一前一后,都不说话。许多年后,夕还记得那个春末夏初,阳光从未有过的透亮,明晃晃的,身上出了许多汗,湿漉漉的,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路上两个人缄默不语。夕觉得光强的头发有点儿长,理短点会更好看。
他们终于抵达了会合的地点。
他拿来手巾给她擦汗,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他开始吻她,舌头像滑腻的小蛇蜿蜒在夕的耳朵上,夕呻吟着抱紧了光强,双手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抚摸,夕把自己藏在他的肩膀后面,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在她的身上动作。她用一种刻骨铭心的目光看他。他问她为什么这么看他,她说她害怕一闭上眼他就会消失,她说她要永远记住他这一刻的样子他年轻的样子他俯在她身上的样子。就是这样,她害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会飞走。
外面有喧闹的市声。
光强说:“你后悔吗?”
夕想都没想就说:“不后悔,如果还有后悔可说的话,就是我不能亲手杀死你!”
她还是一败涂地。
回来的路上,依旧是荡来荡去的有轨电车,大团大团的树影铺展在沾满了污渍的玻璃窗上。风从留有一丝缝隙的窗口灌进来,从中嗅到了夏天的味道。她知道春天即将结束。光强在夏天的时候会和一个她所陌生的女人结婚。据说她是电影制片厂某个主任的女儿。光强去拉夕的手,他看一会儿夕,又看看窗外,阴影从他的脸上掠过。
在夕悄无声息地回到褐海的时候,冗长闷热的夏季已经开始。
张建国不再来找夕,她曾处心积虑的担心像空花泡影一样消散,这个男人真的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另一个再也不会来找她的人是苏,她的小姐妹,因为苏和张建国已经开始在一起了。
这是父亲告诉夕的。
他坐在夕对面的藤椅上,他磕了磕手中的水烟袋,无可奈何地说:“张建国是个好孩子呀!”之后,伤心地闭上了眼睛,夕看到他似乎是流泪了。心于是莫名其妙地有点儿疼,有一些东西被乒乒乓乓地砸碎了,碎了一地,再无挽回的可能。
夕狠心地想,最好再也不要见到张建国这个男人。
半年之后,夕成了一个银行出纳员的新娘,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姑娘终于安静下来了。可是谁也不知道,只有夕清楚,她一生庞大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因为有人在她的腹中种下了一粒种子,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