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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长大的少年性情冷厉苛刻,偶然发作似暴雨狂雷。而她是他翻覆无常黑暗世界里一缕清和的柔风,她性情温和得永远不知生气是何物,在他最急燥,最痛苦,最难捱的日子里,都是她的柔和与耐性助他度过难关。她也曾为他担心,为他伤心,为他出事以后而着急万分,却唯独的,从来不曾为他伤心。——他爱她,她也爱他,无论少年间发生多少变故,始终不变。
他终于长大了,分府出宫。原以为从此琴瑟可和谐,哪知他竟在最短的时间里新娶了王妃。她第一次品尝到被伤害的痛楚,心里哗哗流着血,听他一字一句解释,皇命难违,非我无情。她大病一场,病过之后伤心依旧,却不想叫他难过,更不想叫他背负一辈子的内疚,她选择原谅他,可是也远离他。
他的王妃死了。但是她那时已和穆潇走在一起,哪怕心底里还有颤抖,还有火花,她只不想做一个对已接受情感不贞的女子。暴雨之夜,他守在她的窗下,任凭暴雨如鞭,阵阵抽打,他守了整整一夜,她在窗内看得心疼。
就算情未变,意未改,可是今日不如当时情境,又怎能,破镜重圆?
今时今日,他痴情一同往日,也许他能做到今后不再伤害她,可是,情境不复,心情不复,睁开眼睛,所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已风云变幻。又叫她,如何拾缀那延续不上的破碎爱情?
她抚着他的脸颊,轻吻他的眼皮,眼泪,轻悄悄落在他的唇上。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们。”
翌日皇帝上朝,意气风发,与平常判若两人,决定:御驾亲征。
这正是满朝在等待的决定,不出意料的没有多少有力的反对声音。究其原因,还是前不久皇帝的身世阴影,谣言尚未淡却,在西昌以强硬姿态出征以后,又死灰复燃地悄悄盛行起来,以至于很多臣民,都抱以观望态度。
也有少部分清醒之人予以反对,撇开身世这种子虚乌有的谣言不谈,皇帝自登基到如今,堪称是勤政干练的合格帝王。边事无论多么紧张,又怎能比得上让皇帝亲征冒险?
但是皇帝自己决意亲征,意已无可更改。
不但如此,他更做了一个让众人矫舌难下,却寻不出怎样来反对的决定:丞相柳欢宴,熟读兵书,深谙策略,与朕同行。
皇帝亲征何等大事,但时间急迫不容等待,旨意不过下了三日,京师三十万,随同皇帝出征,途中尚有他州兵马陆续加入。
近卫亲兵三千,左右保护。皇帝亲自邀请柳欢宴也在其列。
没有人知道的是,云罗假扮成小太监,也在军中。
099 玉斝飞君臣
柳欢宴承旨登上御辇,与半现芙蓉面笑微微对他的云罗四目相望,为之一怔。
躲在车中的云罗仍穿着小太监服饰,摘了帽子,露出一头黑油油的乌发,越显得脸儿小小,瞳清如水。柳欢宴上次见她是在山中,暴雨如狂,泥石将至,翻天覆地的恶劣天气里,她却有冷睨天下人的姿态。可这次偎在皇帝身边,娇小玲珑,似一只柔顺乖巧的猫——眼内闪烁着量机而动的光芒。她的气质愈发多变,值得奇怪的是,皇帝似乎愈来愈信任她。
柳欢宴淡淡地想着,云罗的变化,有心人一眼即明,皇帝是个聪明人,就是看不穿,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爱情,他内心柔软地牵扯了一下,嘴角露出苦笑。
他只顾注意云罗,一时忽略了皇帝。皇帝哼了声,柳欢宴方转过神,出征途中一切从简,他只是一揖作罢。皇帝让他坐,见他的眼光总还停留在云罗那里,不由地轻笑道:“表兄想念表妹,也是人之常情,卿不见一下?”
柳欢宴微笑道:“岂敢,臣只好奇,如何娘娘也相随而出?”
“朕不放心。”皇帝语意严峻,“正如有人千方百计逼朕离开京师,好使他有所作为,宫中也正有人巴不得朕一走,借机会就好欺侮云儿。”
柳欢宴道:“哦,如此说来,臣岂非还有机会一晤臣那素未谋面的小外甥,皇上的皇长子?”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他既不放心云罗独自留在宫里,又岂能放任璿儿居于宫中,自然一早就做了严密安排,对外严守秘密,今闻柳欢宴提起,他少不得要想上一想,这是顺其自然提到的呢,还是柳欢宴实已知情?
他避而不答,柳欢宴亦不追问,只懒懒笑道:“征途漫漫,实有些无聊,但不知皇上召臣何事?”
皇帝顺势下台:“征途漫漫,实是无聊,唤卿前来共饮,顺便向丞相讨教讨教军国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