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页)
头盖骨。他离那群围观的工人越来越远,朝一个完全漆黑的看不见边界的世界飘荡。迎着他的黑白使者分别用黑白绳索锁住了他的双手,飘到一座桥前,才踩着了实在。
跨上桥的瞬间,人世间的往事电光火石般由近及远在眼前鲜活地映现。行至桥尾,记忆骤然断裂。眼前展开一个叫忘川的地方,一切悬浮着不见依托,却稳固。从漆黑里姗姗步出的白眉白发的老妇人分别在三只透明的高脚杯注入白色的液体。身旁黑白两人先自饮了,目光如炬地盯着杨剑,他看出是必行的程序,一饮而尽。刚在桥上存储的鲜活经历被这杯神奇的液体干净彻底地清洗。
清除了回忆的杨剑懵懂中被推了一把,意识瞬间漆黑,睁开眼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哇地一声细长纤弱地啼哭。一个虚弱苍白的女人温情地看着他,这个女人就是花想容。
三十四
想容早产,医生让她作了剖腹手术,母子平安。病床前围着杨剑的养父母和共事的组员,独独不见杨剑。
跃民故作镇定地走近病床回复想容询问的目光。
我是杨剑的组长。他受了伤,住在厂里的诊所,等弟妹出院就去看他。
我在颁奖大会上见过你们,他严重吗?麻烦你们告诉他,他有了儿子。
想容产后刚缝了针,一说话钻心地疼,听到杨剑受伤,就非得挣扎着问清楚。
他果真没骗咱们兄弟几个,嫂子漂亮啊!放心,有我们哥儿几个照着,他不会有事的。
其中年纪最小的组员看见跃民哽咽着别过头去,赶紧接了话茬。想容尽管不踏实,毕竟虚弱,看一眼身旁粉嘟嘟的孩子,轻叹口气。
第一卷 九世轮回 '18'
三十五
跃民也是重情之人,携妻陈丽一手包办了杨剑的葬礼。杨剑因为是临时工,虽是因工受伤,也没多少补偿。跃民带领工友到工会闹了几次,长里迫于压力,按合同工的标准履行了赔付。跃民代领了抚恤金拿给杨剑的养父母转交想容。纸终究包不住火,跃民心里敞亮。
想容出院那天,下起雪来,纷扬的雪如同没了重量的破碎瓦白的细瓷,片片飘落在肮脏嘈杂的城市的大街上。跃民领着一帮兄弟安静地进了病房,收拾东西的想容狐疑地看着一旁的跃民。跃民把整整推敲了半月的告白,和盘托出。
弟妹,我不奢望得到你的谅解,可我一定得自己亲自告诉你,杨剑为了救我已于半月前殉职。与你生产刚好同一天,就没敢告诉你。我对不起他,真对不起。但我请求你给我们全家一个弥补的机会,以报答他的恩情。
想容不信,可看周围的人都神情凝重,不像撒谎。眼睛干涩,刺痛,却欲哭无泪。她将头仰向天花板片刻,猝然举手划一个弧线清脆地抽在跃民的右脸,跃民的脸顷刻浮起五个清晰的指印。
如果可能,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毕竟我眼看着儿女长大,不再遗憾。
一道来接想容出院的人面面相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又一个耳光抽在跃民左脸。她将目光逼向养父母,老人家只是摇头,不言一语。约是用力太过凶猛,她别了发卡的头发散开披在脸侧。内心早已沸腾不息的悲怆终于抑制不住,化成磅礴的泪水顺着面颊狂奔而下,宣泄之后,才得一份平和。疲惫后,人变得沉静若瓷,经不得任何更为锐利的触动。
三十六
她不能将这份伤感传递给孩子,可依然经常夜半被婴儿的啼哭惊醒,喂完奶,然后怀抱着孩子倚在床头无声地淌泪,直到再度迷糊地睡去。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这是人得以在无休止的苦难中存活下去的原因之一。
想容为新生的孩子取名杨剑,以此纪念她生命里刻骨铭心的两段不堪的爱情。
她其实并不恨孙跃民,也实在找不出充足的理由去恨。之所以抽人家的耳光,无非因为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刚好他站在伸手可及的位置,才迁怒于他。与其说在扇人家的耳光,不如说自己在找一个支撑,耳光越是响亮,内心的疼痛愈烈。她不可能像杨剑的生母一样弃世,要抚养杨剑的血脉,就索性将落空的爱移嫁到新生的孩子身上吧!
想容不仅照顾小杨剑,还得料理面庄。跃民就让妻子陈丽去帮手,还让带了三岁的女儿过去逗小杨剑玩。
小杨剑生得眉清目秀,乖巧伶俐,谁见了,都忍不住在他的小脸上掐一把,绵软的温暖的招人心疼的孩子。
想容闲下来抱起篮子里的儿子左右摇晃,常常会从孩子的眉宇间晃过杨剑的影子,尔后,止不住地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