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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草的煮汁已经熬到了半杯份,我拿汤匙尝了下口味,吃了一惊,居然是类似巧克力的味道。但这印象只是一瞬间而已,身体迅速开始抵抗,感觉喉咙深处在痉挛。
但这个份量我可以一气喝干。我把煮汁倒到杯子里,端到圆桌上,等着它冷却。
那个男子到底是谁呢。向樽宫由纪子亲密地说“抱歉,迟到了”的男子。在她的葬礼上却没见到的男子。或许,他就是杀死樽宫由纪子的真正凶手。
会不会是他杀了樽宫由纪子? 棒槌学堂·出品
那种事情无所谓啦。告别仪式结束后,我感到异常疲倦。近距离目睹的死之仪式在诱惑着我。
煮汁已经凉到微温了。我伸手拿起杯子,盯了一会那黑色黏稠的液体,闭上眼睛一气喝干。
咽下去的瞬间,全身开始痉挛。颈后的肌肉在抽搐,双手和双肩都在颤抖。我拼命忍耐着恶心,摇摇晃晃地向床走去。脸朝下倒进床上后,痉挛也没有缓和。
不知何时,似乎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暗下来了。胸口附近恶心得要命,但身体的颤抖已经停止了,我还是活了下来。明明觉得这回一准要死了,结果还是没死掉。
“不管你多么以为就要死了,也不一定会死。”医师冷冷地说。“不是死不成的。”
我不懂医师的意思。
“死是睡眠的兄弟,据说这最初是荷马说的。二者的确存在类缘关系。然而,虽然名词的和,动词的和,形容词的和相互对应,却没有与相当的死的形容词。以英语来说,虽然名词的‘death’和‘sleep’,动词的‘die’和‘sleep’,形容词的‘dead’和‘asleep’相互对应,却没有与‘sleepy’相当的形容词。也就是说,就如同不管你多么快要睡着,多么想睡,也不一定能睡着,不管你多么快要死去,多么想死,也不一定会死。就像睡眠时是渐入梦乡一样,死亡时也不能没有的过程。用英语来说就应该是‘deathy’【注1】”
真的吗?所谓到底是指什么状态,我捉摸不透。
“那还用说。能的话,就会真的死掉了。”
该不会又被医师的诡辩骗了吧。我心存怀疑。证据就是医师薄薄的唇边浮现的坏笑。
“你猜得没错,这家伙是在胡扯。与相对应的可以是。日语里虽然可以说,却不能说,那个场合要说。另一方面,(87book。com)死的场合既可以说,也可以说。因为有这种表现方法上的不同,我认为存在创造这个古怪的新词的余地。英语里与‘sleepy’对应的大概是‘dying’”
医师大笑起来。
我怒不可遏,撑起身体,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扔了过去。
一声巨响,闹钟正中墙壁,落到了床上。
那一瞬间,泛起剧烈的恶心。我连拿塑料袋的功夫都没有,直接趴在床上呕吐起来。泛着烟油臭味的液体从嘴里溢出,从下巴到睡衣的胸口都热乎乎地打湿了。
“小心点。你并没有恢复到你想像的程度。尼古丁可是堪与氰酸匹敌的剧毒,真的死了也不奇怪。”
如是指摘着我的医师唇边,滴下漆黑的液体。医师吐了口唾沫:“味道真够呛。这种东西亏你也喝得下半杯。”
我心想,我若死了,这家伙也会死。
“没错。你如果死了,我也会消亡。这是理所当然的。”医师用白衣的袖子拭了拭嘴角:“而且,我对消亡并不怎么介意。并非我相信死后的世界,人一旦死去,一切都终结了,什么也不会留下,残留下来的只是一捧骨灰。樽宫由纪子也是如此。”
是啊,樽宫由纪子在火葬场火化后,如今已栖身于骨灰盒中了吧。我想像着火葬场烟囱里冒出的白烟。
“海涅曾经写道,如果云端之上存在天国的话,为什么没有降下黄金和宝石呢,降下的只有雨不是吗,难道天国里全是水吗。”医师说。
海涅的名字连我也知道,但只有一个浪漫主义诗人的印象,他会像医师说的那样吐出讽刺的台词吗?说不定又是骗人的。医师的恶习就是卖弄那不知真假的旁征博引。
“而且,据说最近来自火葬场的环境污染被视为问题,烟囱上安装了滤净器,连水蒸汽也是冷却后排出,所以不会冒烟。死者化为云烟升天是不可能的。”
漆有黑白条纹的烟囱的滤尘器上,粘附着樽宫由纪子的灵魂。“这一来就去不成天国了!”灰心丧气的表情。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