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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投递的邮件。
3。饥馑灾变时四散的流言。
4。 误信。
十、裂陕是:
1。周初周、召二公分陕而治,周公治陕以东,召公治陕以西。
2。陕在今河南省。
3。朝廷大员出任地方官长。
4。让有竞争心的人才在公共事务上一决雌雄。
以上何者为非?
上列十条仅仅是我私藏题库的数十百分之一,看起来和中学生语文课的“评量”试题有些近似,然而,其间最大的差异在于:出“评量”题的先生们或许总知道答案,我却不同,我隔一段时间回头再到计算机档案里叫出这些题目来答,一样猜得七零八落,未必及格。而且往往错在掉进自己设计题目时最得意的陷阱里。
这种题目落在基测命题教授或是升学班老师的手上不见得有一点价值,他们会先考虑:这是什么程度或难度的材料?有没有符合生活化的要求?是不是现代社会常用的语汇资料?以及,还可不可能再刁钻一点?而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做这些题目,或者是扩充整个儿题库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自己一面读书、一面发现从我幼年开始认字之时就已经挥之不去的那些认知情境上的误会。举个例子来说,我的父亲跟人介绍我母亲的时候从来都说“这是我‘家里’”,而不说“这是我太太”。他认为称自己的妻子为“太太”是一种僭越、托大。我则一直以为母亲不上班就是因为她老被父亲摆在“家里”。
后来读了点儿书,我才明白,称妻为“家里”是宋代人就有的习惯。而父亲给人写信提到母亲,自然也不会写“我太太”、“我老婆”,他都写“荆人”、“拙荆”——现代的大女人会挞伐的一种蔑称。但是从我认得了“荆”这个字以后,它就跟“母亲”、“中年妇人”甚至“眷村里走来走去妈妈”分不开了。
“荆”之为妻称,大约是从“荆钗布裙”而来,这个词最早出现于六朝,也是在宋人语言环境中才熟极而流的一个成语。或许此字在作为“某人之妻”这个意义上已经死了,以后再也不能借由任何“沙猪”之魂魄而翻生了。可是,对我而言,这个字“有妈妈的味道”。它是我生命中一个形象活跃的字。所以我自己在乍读“识荆”二字的时候,会想到“初次结识自己的妻子”。这当然是一个错误的答案,在这个答案里,埋伏着我最早接受的伦理教育。在纸上放大了写下那个“荆”字的时候,我父亲是这么说的:“得是个大人物的老婆,才称得起‘太太’呢。”
“那如果我将来是个大人物了呢?”
“那也不可以叫你自己的老婆‘太太’,要叫,还是叫‘家里’、‘荆人’、‘拙荆’。”
“为什么?”
“连字也不认得几个,你以为你老几呀?”父亲说。
和“荆”字紧紧连在一起的记忆是出自《诗经?小雅?白驹》的“谷驹之叹”。这个词之于我而言,重要的不是它的意义、用法、来历以及相关的历史或文化背景,而是在那个不及三坪大的小客厅里,父亲用他从家塾师傅那里学来的吟诵之声——“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吟诵完了,拊掌大笑。这几句是《白驹》诗的第三章,表面上是说一个君王用封公封侯来征辟贤者,但喜欢讲究“美刺”之说的解经家也会说,这里头寓藏了反讽之笔,不免蕴含着讥刺这个君王不能实时留贤、任贤之意。
序 你认得字吗?(3)
但是父亲之所以拊掌大笑,不是为了诗中的本意,原来是他和这几句诗的关系——父亲号“东侯”,小时顽皮不喜欢背正书,经常逃学,塾里的老夫子就一面拿小藤条抽他的屁股,一面改了这首《白驹》第三章里的一个字,变成:“尔东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如此一来,这四句诗的意思完全改了,变成:“你张东侯一天到晚就知道贪玩,不节制,你还是不要散漫得太过分,也不要再逃学了!”我一直到大学读《诗经》,才发现从来没有正确地理解过这一首诗。父亲小时顽皮的情景,我是从这误解上才得以揣摩明白的。
父亲教我许多词汇的时候不一定是正儿八经的。如今回想起来,我不免以为,即便当他神情严肃、笔划工整地在纸上详细写下一个字的形音义、批注、相关的典故之际,有时恐怕还掺和着恶作剧的成分。“宦情”、“棨戟”,皆属此类。我还记得我拿这两个词向他请教的时候,他先不答,只说:“怎么不去查查《辞海》?”我说:“问你比较方便。”是方便——但是代价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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