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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可以就这么做。不过,多半在这种时候,当你从高处往下看时,你会开始感到害怕,或是想到下面人行道上那些可怜的人———万一有孩子正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该怎么办?他们在有生之年,都得试图摆脱你强迫他们目睹的这个恐怖景象。你这么想着,那个时机就过去了。后来你会感到悲伤,想到自己再也不能看电影了;看着自己的狗,想到以后不知道有谁可以照顾它。这时,你就恢复了正常。不过,这个念头你还是一直放在心里,即使你从未这么做,却仍会感到一点安慰,因为你知道那必定来临的那天,可以是自己选择的。你把这个想法收进脑海,像把一颗酸掉的糖果塞进嘴巴,而这收藏起来的记忆所留下来的感受,和那股在舌头上蔓延开的酸涩滋味,其实几乎是一样的。
就我们目前所知,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说法是:露西并不是自己跳下来的。从她在坠落后受的伤、从骨头折断和器官受损的情况、从溅洒在泥土地上的血迹,每一样都能证明这个事实。但也许———我一想到就觉得难以呼吸———也许她是故意让自己落下的,那一天是她的选择。也许当她爬上树顶,在低头往下看的时候,看见的是院子、世界以及在她面前摊开来的一生,而她也许选择迎头向前冲去。也可能,她看见横亘在面前的是必须走在残破大地上的一生,于是她决定用在空中的一时停留加以替代。
14、罗丽的吠叫
我记得,在我一开始追求露西的时候,她便对我提过收养罗丽的经过。罗丽是自己闯入露西的生活的,那时它大概只有五个月大。那是一个暴风雨突如其来的夏日早晨,这只大狗走在乌云笼罩的天空下,身上淌着血,最后来到露西的家门口。当时露西正匆匆在屋内逡巡,把窗户一个个关上,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见外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哀鸣,接着是一阵短促、急切的吠声。她把大门打开,一眼便瞧见这只大狗,看见它长长的耳朵,看见它背部的那条脊线,以及脖子上那道鲜血不停流出染红皮毛的伤口。“嗨,”露西说,“你是谁啊?”她蹲下去,察看是否有项圈或狗牌,但它身上并没有这些东西。“你等等,别动。”她说,马上跑回屋内拿了一条浴巾。露西把狗抱进屋里,用沾了温肥皂水的毛巾清洗它的伤口,当她手上的毛巾触及罗丽的伤口时,罗丽缩了一下,但一声也没吭,也无意张口咬露西。这个伤口不大,但看起来很深。露西立刻拿下摆在冰箱上面的电话簿,寻找兽医的电话。当她从兽医那里把狗带回来时,罗丽的喉咙被缝了四针。医生说他无法确定这个伤口是如何造成的。喉咙上没有咬痕,所以他认为不是和别的狗打架的结果。他猜罗丽可能被某种低矮的有刺灌木缠住,或被某块粗糙的金属钩住,才会扯开皮肉造成这个伤口。不过这个伤口的边缘十分平整,因此他也不排除可能是由人类造成的,虽然他想不出这么做的动机。
露西本来还很积极寻找这只狗的饲主,但医生最后的这个推测让她犹豫了起来。此外,她和罗丽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舍不得把它还给别人。她写好草稿准备在报上刊登的“寻找失主”启事,一直放在厨房桌上没有寄出;而那些已复印好打算张贴在社区里的告示,也始终没有贴出去。她一直注意有没有人在寻找一只罗德西亚脊背犬(兽医替它疗伤时也顺道证实了它的纯种血统)。但失主一直没现身,这让露西感到非常高兴。从那之后,罗丽每个晚上都睡在露西的床边,大大的狗爪在酣梦中抽搐,而当露西工作的时候,它也一整天跟前跟后。这就是罗丽和露西相依相伴的经过。
最近,我已开始研究罗丽的发声,考察它已懂得发出的声音。目前为止,我已独立归类出六种具有明确差异的吠声、四种不同的尖叫声、三种呜咽哀泣声,以及两种咆哮声。举例来说,它会发出一种嘹亮的、连续爆发的吠叫声,目的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每当超过喂食的时间太久,或到了该去散步的时刻,它会先在我脚边坐下,眼神定住不动看着我,等好一段时间过去而我仍没有任何反应时,它便会发出这种叫声。另外,它会发出一种声响较小、音阶较低的咆哮声,这种声音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节奏相当缓慢,时机则是在它听见屋外远处有车门关上的声音时。而这位锁上车门的车主若胆敢走上我门前的台阶来敲门,它的叫声就会完全改变,先转成带有警告意味的咆哮,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吠。当我出门一段时间才回家时,它会用短促、愉悦的音节来欢迎我;当我不小心踏错一步,一脚踩在它的尾巴上时,那凄惨又夹杂惊怒的嗥叫,往往会让我差点就滴下眼泪。我必须辨识这些不同的声音,从中理解犬类范围极广的情绪,一如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