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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纤见着林如海半日不曾言语,不免有些诧异,但她心内已打定了主意,又是有过经历的,越发气定神闲,竟只垂手站着,微微低着头,并不曾稍有动弹。林如海这般瞧了半日,见她临事如此冷静,也深觉讶然,但转念一想却又松缓下来,道:“你便是春纤了?听得那紫鹃说,玉儿与你倒是有一师之缘?”
听得林如海起头问的是这个,春纤微微抿了抿唇,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道:“老爷这话,小婢却不敢当呢。旧日里,我便羡慕那等知书达理,能诗会画的小姐,只是原不过这么一个出身,不过心里羡慕罢了。自林姑娘来了,我便常有过去,也想沾一点儿笔墨书香。不想,林姑娘见着我着实羡慕,竟生了教导之心。后来老太太见着姑娘如此,便将我与了姑娘。”
“原是如此。”林如海已是问了紫鹃的,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当即微微一点头,又道:“老太太这般用心,却是玉儿的福气。”
“府中上下人等,都是这么说的。老太太一见着姑娘,倒是将府中的三位姑娘都靠后,且待姑娘如宝玉一般,着实疼爱入骨呢。”春纤听得这话,心下一转,立时将话题转到自己想说的地方去:“要我说,便宝二爷也有不如的地方呢。”
林如海听得春纤这话,面色略略有些和缓,手指轻轻扣了扣大案,且徐徐道:“这又从何说来?”
“旁的都不说,只姑娘才来,老太太便将宝二爷从碧纱橱里挪到外面,且让姑娘在内里住着。两个都是依傍老太太而住,姑娘且在内里,自然更亲近些。”春纤微微垂着的脸越往下埋了一点,口中却是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影子的,也不理会林如海许是有话要说,只自顾着往下道:“如此,姑娘在府中自是安乐,旁人且要瞧着老太太呢。只一样,自打宝姑娘来了,我瞧着姑娘倒有些闷闷的,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听得春纤说碧纱橱一事,林如海面色不曾稍变,他的手指却是猛然一颤,且敲了在大案上面。因着离着茶盏破近,这却磕着了一点子,当即就有茶碗盖刺啦一声,斜斜歪了一小半出来,一点热茶的水汽便徐徐在空气之中散开。他却不曾看那茶盏一眼,只盯着春纤,待听到宝姑娘这话,才是慢慢道:“岳家府中三个姑娘,竟不以排行而论?”心里却是明白,这宝姑娘必定不是舅家所出,否则也不会有来了之说。
果然,春纤虽因着这一声心中微惊,到底早有准备,却还能安安稳稳站着,口中则缓缓答道:“府中的三位姑娘自是比照着大姑娘而论次序的。大姑娘且不说,二姑娘原是大老爷庶出的,三姑娘是二老爷庶出,四姑娘却是东府珍大爷的胞妹。因大姑娘字里有个春字,便都以此而缀后,唤以迎、探、惜。宝姑娘却是府中太太的外甥女,原是薛家之女,上宝下钗。姑娘只说薛家大爷先前有打死人的事儿,厌那门风,便不大喜欢宝姑娘。但宝姑娘却是极随分守时的,又展样大方,府中上下人等都是喜欢得很。”
林如海如是听了这么些话,尚且不知道春纤的意思,便白做了这半辈子的官,心中明白,面色却只是一冷,且道:“玉儿原生就一番性情,这般也罢了。那位宝姑娘,果真如此贤良?”
“府中上下人等都是这么说呢。”春纤抿着唇,保持着微微一笑的弧度,轻声道:“宝姑娘生得又好,端庄秀美,筋骨莹润,我们都说像是杨贵妃呢,且为人温柔周全,自是千万个里也难得一个的。府里旁的不说,太太便是极爱她,先前我们姑娘才是到了府中,因着老太太之故,也不能十分打点,一应东西都是来了后才有老太太打点吩咐的。宝姑娘来了,老太太只交给太太。太太便是早早打点起来,又是扫了梨香院,又是细细布置,十分周全。及等见了宝姑娘,太太更是常见的,搂着唤我的儿,连着宝二爷也要倒退一射之地呢。”
“玉儿也并非执拗的,若那宝姑娘如此,过后必有所变,怎还是听得她的事,便是闷闷的?”林如海听得这一串子的话,心中越发生出几分隐隐的怒气来:自来舅母不如姨妈,也算的人之常情,虽于理不合,但也罢了。可先前两家已是有那般隐隐定了意思,如此行止,却又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三章 为女筹谋如海勉力
春纤便做思量之态,故作寻思了半日,才是带着一点迟疑,慢慢着道:“老爷莫要怪姑娘,小婢私下里也想过的。姑娘这般,大约也是为着薛家失了些礼数……”
“失了礼数?不是说薛家极周全的,如何又失了礼数?”林如海听得上面那一番话,因素来爱女如珍,虽是心有城府的,也不免生了恼怒之心,听得这话后,竟冷言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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