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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声沉闷的爆炸,齐依萱吓得一声尖叫,吴老板也惊得跳起身来。
实验室的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了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工作袍,手戴橡皮手套,满头满脸都是黑尘,像是刚从墨水池里钻出来一般,连眼镜玻璃也是黑的。
“松胤,又没成功?”吴老板连忙迎上前去。
“唉,不知道是成份不对还是步骤不对,”孟松胤像瞎子走路一样伸着手摸索,“晚上我找老师请教去。”
“明天再说吧,今天晚上开开心心看电影去。”吴老板帮孟松胤摘下眼镜。
“依萱,再等我一会儿,我先洗洗脸。”孟松胤一眼看到齐依萱,咧嘴一笑。
这一笑不要紧,在整张黑脸的映衬下,牙齿顿时白得刺眼,原本被眼镜遮罩着的地方也留下了两个白色的圆圈,看上去像马戏团小丑一样显得滑稽至极,齐依萱被逗得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经常这样,经常这样,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吴老板笑道。
“我今天把二氧化锰、氯化铵加石墨粉配比起来,加上电糊后1。5伏的电压很稳定,”孟松胤神情兴奋地跑到脸盆架前撩水洗脸,“我有一种预感,很快就能成功了。刚才出洋相,估计是氯化汞、氯化锌出的毛病,这玩意儿实在太调皮了。”
“咦,你加氯化汞干什么?”吴老板不解地问。
“电糊对锌层的腐蚀太快,我想靠氯化汞减缓这一过程……”孟松胤换了一盆水继续洗脸洗头发。“这方面的资料太少,我手上只有一份日文的文献中提到过,但是其中好些单词看不明白,特别是那些专业上的外来语。唉,原来学过的那点日语许久不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上次我看到你父亲的书橱里有一套‘岩波理化学辞典’,待会儿带回来看看。”
一直洗了四盆水,总算彻底收拾干净,露出了一张眉眼清秀的长圆脸。
这张脸不见得有多英俊,但五官极其端正,一眼望去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印象,虽然还带有一丝残存的学生气,但眉宇间却又透出一股聪明伶俐的气度来。孟松胤换上自己的西装,与吴老板告别后推着自己那辆英国产牛赫生牌脚踏车走出了厂门。
骑上车,不多时来到市中心的观前街,只见大部分酒楼菜馆依旧歇业,找了许久总算看见一家面馆还在营业,但除了光面没别的东西可吃。
吃完面已是华灯初上时分——说是华灯,其实是勉为其难地亮起路灯而已,为了省电,还只亮马路的一边,说是一派寒伧恐怕更为合适,但总的来说,这仍然不失为一个美好的夜晚。
孟松胤感慨道,按庄子的说法,我们现在是“含哺而嘻,鼓腹而游”,也就是说吃饱喝足而随意游逛,乃人生一大乐趣也。齐依萱被讲得咯咯大笑,说你真是个书呆子,吃碗光面也能引经据典,是不是最近常去诗社染上的酸毛病?
“早不去啦,日本人不是禁止集会么,对诗会虽不至于彻底禁绝,但每次都派文化汉奸大讲特讲俳句之妙,搞得人兴致全无,”孟松胤答道,“俳句虽然也是好东西,可场合不对、心境不对,意思就全盘走了样。”
“嗯,那你还是自己在家读读你的海涅、拜伦吧。”齐依萱笑道。
来到北局的大光明电影院,一看海报,正在上映的是李香兰主演的“苏州之夜”。
卖票的地方挺空,队都不用排,这样的景象在战前是不可想象的,那时候的售票窗口前永远人山人海,黄牛手上的当场票起码要翻一个跟斗。
开场前的人流明显增多,路边叫卖花生、葵花籽的小贩生意特别兴隆。都说苏州人会享福,看来一点不错,看电影的时候嘴巴里一定要弄点东西吃一吃,以便获得双重享受。可惜沦陷期间百业萧条,没什么东西好吃,唯有这花生瓜子勉强应市,但价格奇高,并非人人都吃得起。孟松胤称了一斤咸水花生,付了钱刚想离开,齐依萱突然说不对,那小贩的秤做了手脚,花生的份量绝对没有一斤。说罢,拿着纸袋走到不远处一名卖瓜子的摊贩面前,请他帮忙复称一下。
卖瓜子的显然是卖花生的竞争对手,欣然同意帮忙,拿秤一称,居然只有七两不到。
“花生不要了,退钱!”齐依萱走回花生摊前,当场气得柳眉倒竖。
“哪有这个道理?”小贩是个模样泼辣的中年妇人,嗓子反而先响了起来。“东西拿走了再来倒扳账,谁知道做过什么手脚。”
“你……讲理不讲理?”齐依萱知道碰上了难缠之人。
“你这份量缺得也太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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