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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无理了。”我说:“我太着急了,易续还没出来,我还有后续的律师费要付,那几万块钱对我来说真是一座大山,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变得很敏感,很容易上火,一上火就会变得不可理喻,误会你是我的错。”
“三万块用完了?你手上本来没钱?”
“火化易续的妈妈用了些钱。现在手上基本没钱了。”
“我是真拿不出钱了。”他说:“你知道吗,我这个公司消耗特别大,就像这个客户过来,两天就花掉我三万块。”
昨天他塞卡给grace让她买衣服刷他的卡,让她随便买随便刷,grace没要。我想再争取争取。
“我不借多了,几千块一万都行。我写借条,也算利息,不管易续出不出来,我保证半年内还你。”
我尽量让他觉得受尊重一些,觉得我的态度诚恳一些。他拒绝我应该是生我的气了,我不该逼他还钱,还拿高润来威胁他。
“无能为力。”他摊摊手说:“这么说吧,我其实是个负资产,我的情况你是不知道,比你惨多了,哎呀真的是,我们创业的艰难呀,比不过你们这些大海龟,屁股往办公室一坐就有工资拿,我们要考虑成本,要考虑利润,要考虑员工,还有客户,以及数不清的人际关系,只是表面风光,其实苦水无处吐呀!”
他说话的时候晃着头,语调夸张,吐沫星子往外飞,脸上出油得厉害,肉涨得有点透红,像喝醉了酒似的。我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年的那个“白衣服”,还是那个召集了好多同学假扮易续逗我玩的校友,还是那个女朋友死去了心灰意冷易续每天每天去给他画画给他读诗给他拼图为了他组织一次又一次足球赛的钟沛。
他的电话响了,他晃晃手机,说:“高润等不及了,得走了。”
“钟沛!”我着急地叫唤了一声。声音有点儿大,惹得旁人侧目。
他觉得没面子,生气地说:“你声音能小点儿吗?我跟你说过吧,张恒礼也知道吧,易续有过至少五个女朋友,你在他那儿没地位,别拿热脸贴冷屁股,得不着好。易续真要值得人救,有他女朋友,也有他同学朋友哪怕是同事,最后都轮不到你,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自尊不懂吗?”
我不想戳穿他的谎言,我不能告诉他张恒礼已经跟我坦白了,我不敢伤他的面子。只顺着他的话问:“自尊比救一条命重要吗?”
“那也要看这条命能不能救。我刚才说一堆你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的?如果能救,在你之前,早有人救了,轮不到你,你联系过的人不少了吧,他的那些老同学,谁跟你说要出钱出力帮你了吗?”我的确联系了,那些老同学都跟老同事一样冷漠。
“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有情有义?不是的,是只有你执迷不悟!他现在不是失足掉河里面,是失足杀了人!”
“你怎么能这么说,法院又还没判。”
他用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说:“用得着法院判吗?不是他自己先判了吗?”好像我不接受他的这两个反问句,就是全天下最蠢的人。
他睁大了他的眼睛,深锁着眉头,说:“我,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所以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我希望你能清醒,易续那么多朋友,如果他无辜,他早被人弄出来了。不借钱给你,是为你好!”
“我们‘算’是朋友。易续却是你‘真的’朋友。我不需要你为我好,你为易续好行吗?”
“他走的时候我会去送他。”他说着就转身,又马上再转过来,那眼神像海,像灰黄的、被污染了的海,我看不透不是因为深邃,是因为有我不熟知的杂物。
“我本来不想说的:“他说,”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啊!哎,我问你,德国人是不是都不洗澡不换衣服的啊?我见你几次你几次都穿这条裙子,现在秋天了!你这外套就不能配条裤子吗?你现在身上有味儿吗?我都不敢走近你!……也不至于,你肯定喷香水了,老外不都用香水遮狐臭吗?哎,你已经倾家荡产了是吧?……可问题是,你这几天在为我办事啊,私下会面我就不计较了,那老板和他女儿以为你是我员工,你让他们怎么想?这公司得破败成怎样啊,给员工什么工资什么福利啊,就这么买不起衣服?人要脸树要皮,你能别把自己弄得这么寒酸吗?”
我目送他离开,心化成灰。两年能让人变多少?钟沛的背影已然不是当初的样子,易续的老同学、同事都跟钟沛一样选择了现实和冷漠,我,便成了这世上惟一一个愿意为他拼一份希望和温暖的人。
手机突然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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