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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在木暢的眼中,他是看到了某種可以被稱之為決絕的暴怒的。
陳澈不是小孩子了,他其實也並不願木暢拿看孩子的目光來看他,可是事實是,木暢只會對孩子心存憐惜。
昨天晚上,因為木暢的淚,陳澈做了一個夢。
在那個夢裡,木暢被他逼哭了。
那是一個與當下太過相似的場景,帶著怒意而來的木暢向他興師問罪,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後,木暢問:「有意思嗎?」
說話間,有淚意在木暢的眼中蓄積起來。
然後,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這麼瘋狂的砸落下來。
它們讓陳澈驚慌失措。
想要去安撫木暢,可是他忽然之間不敢碰她,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她已經對他忍無可忍,是他的出現,讓她崩潰至此。在那一刻,陳澈忽然覺得自己錯了。
他仗著木暢對他那點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容忍死纏至今,打著擔心關懷的旗號去行監視控制之實,是他故意忽視了,他的所作所為對木暢而言其實是一種巨大的負擔,反反覆覆的拒絕過程中,看似是他受盡委屈,可是木暢才是被迫接受的那個人。
他不是小孩子了。
撒潑打滾的方法早就不是本能行為,他其實很清楚自己是在借著所謂孩子氣博取好處,他自欺欺人的去想自己的示好喜歡木暢雖然不喜歡,但這總不是一件壞事,可是這就是,在木暢的眼淚之下,陳澈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的去講一些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詭辯。
在這場一廂情願的追逐下,得到好處的那個人只有他,甚至於,這些好處是以木暢的自由為代價的,他作為利益既得者不肯放手,於是就對那太過顯而易見的事實裝作看不見。
以為可以就這麼一直裝下去,就這麼一直裝到他達成目的,讓木暢變為他的私有,可是木暢哭了。
她的眼淚不容許他在這樣繼續下去,它們迫使他去接受一個事實——你在對木暢施暴。
你又一次在對木暢施暴。
不想放手的,這一次不是小時候,他那時對自己的情感看的其實沒有現在清楚明白,暑假回清水市的路上他還想著一定要給木暢一個教訓後再去大發慈悲的原諒她,可是這一個學期下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日復一日的相處,失而復得的喜悅,都是太過真實的感受,它們足以讓那些裝腔作勢的憤怒潰不成軍。
「有意思嗎?」
面對木暢的詰問,陳澈無言以對,他的目的在她太過清亮的眼睛裡暴露無遺,他可以接受木暢看清楚他不僅下賤無能,還卑鄙無恥,可是他不能容忍木暢的眼淚因他的卑鄙無恥而流。
她不應該被他的卑鄙綁架,她是應該要擁有很好很好人生,很自由很自由天地的木暢。
巨鷹飛翔的翅膀是不可以被束縛甚至被折斷的,做不了送她去飛的風,好歹也別做去困住她的籠。
不知道費了多少勁,陳澈終於艱難的開了口,他幾乎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說出那一句:「木暢,以後我不會再糾纏你了。」
他終於說出這句她從他這裡最想聽見可是他卻最不想說的話。
「木暢,我想通了。」
陳澈不願意去想通啊。
夢醒時分,天都沒亮,推開窗,他看著這座離開清水市後自己某種意義上獨自待了四年的城市,心想,他是真的不願意放手,沒有木暢在他身邊的這四年,他生活的意義似乎只為了趾高氣昂的重新站到木暢面前去。
已經是重來一次的機會了,太清楚自己這次放手他一定會徹底失去木暢,那麼這樣子……他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生活的意義了。
「你教教我啊,木暢,要怎麼樣你才會高興啊?」
這是一個連木暢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因為她的生活中實在是沒有太多值得高興的事情。
陳澈是在去桃源鎮的路上得到的答案——木暢會因為這個人世間的美好而感到愉悅。
冬天的雪,漫天的星,春日的花,孩子的笑,成人的暖,會讓她的眼睛裡閃爍著溫柔的光,在這個時候,木暢就會變得格外柔軟。
若無其事的和木暢分享完自己今天的所見所得,陳澈臉上綻開來一個春暖花開般的笑容,他的皮相實在是上佳,粲然一笑之下儘是風流意味,讓你下意識被他迷惑甚至蠱惑。
「還有啊,木暢,我還看到……」
真是見鬼啊,在陳澈絮絮叨叨七零八碎的今日見聞中,木暢居然覺得自己的火氣就這麼漸漸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