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第1/4 页)
原来端卿因大殿行礼之时,拥拥簇簇,不得仔细瞻仰,特地充作捧茶盘的侍者,直捱到龙座御膝之前。偷眼看圣容时,果然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天威咫尺,毛骨俱悚,不敢恣意观瞻,慌忙退步。却被神宗龙目看见了。只为端卿生得方面大耳,秀目浓眉,身躯伟岸,与其他侍者不同,所以天颜刮目。当下开金口,启玉言,指着端卿问道:“此侍者何方人氏?
在寺几年了?“主僧先不曾问得备细,一时不能对答。还是谢端卿有量,叩头奏道:”臣姓谢名端卿,江西饶州府人,新来寺中出家。幸瞻天表,不胜欣幸。“神宗见他应对明敏,龙情大喜,又问:”卿颇通经典否?“端卿奏道:”臣自少读书,内典也颇知。“神宗道:”卿既通内典,赐卿法名了元,号佛印,就于御前披剃为僧。“那谢端卿的学问,与东坡肩上肩下,他为应举到京,指望一举成名,建功立业,如何肯做和尚?常言道”王言如天语“,违背圣旨,罪该万死。今日玉音分付,如何敢说我是假充的侍者,不愿为僧?心下十万分不乐,一时出于无奈,只得叩头谢恩。
当下主僧引端卿重来正殿,参见了如来,然后引至御前,如法披剃。钦赐紫罗袈裟一领,随驾礼部官取羊皮度牒一道,中书房填写佛印法名及生身籍贯,奉旨被剃年月,付端卿受领。端卿披了袈裟,紫气腾腾,分明是一尊肉身罗汉,手捧度牒,重复叩头谢恩。神宗道:“卿既为僧,即委卿协理斋事。
异日精严戒律,便可作本寺住持,勿得玷辱宗门,有负朕意!“
说罢起驾。东坡和众僧于寺门之外跪送过了,依然来做斋事,不在话下。从此阁起端卿名字,只称佛印,介人都称为印公。为他是钦赐剃度,好生敬重。原来故宋时最以剃度为重,每度牒一张,要费得千贯钱财方得到手。今日端卿不费分文,得了度牒为僧,若是个真侍者,岂不是千古奇逢,万分欢喜。只为佛印弄假成真,非出本心,一时勉强出家,有好几时气闷不过,后来只在相国寺翻经转藏,精通佛理,把功名富贵之想,化作清净无为之业。他原是个明悟禅师转世,根气不同,所以出儒入墨,如洪炉点雪。东坡学士他是个用世之人,识见各别。他道:“谢端卿本为上京赴举,我带他到大相国寺,教他假充侍者,瞻仰天颜,遂尔披剃为僧,却不是我连累了他!他今在空门枯淡,必有恨我之意。虽然他戒律精严,只恐体面上矜持,心中不能无动。”每每于语言之间,微微挑逗。谁知佛印心冷如冰,口坚如铁,全不见丝毫走作,东坡只是不信。后来东坡为吟诗触犯了时相,连遭谪贬,到哲宗皇帝元祐年间,复召为翰林学士。其时佛印游方转来,仍在大相国寺挂锡,年力尚壮。东坡一见,想起初年披剃之事,遂劝佛印:“若肯还俗出仕,下官当力荐清职。”佛印那里肯依!东坡遂嘲之曰:“不毒不秃,不秃不毒。转毒转秃,转秃转毒。”佛印笑而不答。
那一日,仲春天气,学士正在府中闲坐,只见院子来报:“佛印禅师在门首。”学士听得,教请入来。须臾之间,佛印入到堂上。见学士叙礼毕,教院子点将茶来。茶罢,学士便令院子于后园中洒扫亭轩,邀佛印同到园中,去一座相近后堂的亭子坐定。院子安排酒果肴馔之类。排完,使院子斟酒。
二人对酌,酒至三巡,学士道:“筵中无乐,不成欢笑。下官家中有一乐意,令歌数曲,以助筵前之乐。”道罢,便令院子传言入堂内去。不多时,佛印蓦然耳内听得有人唱词,真个唱得好!
声清韵美,纷纷尘落雕梁;字正腔真,拂拂风生绮席。若上苑流莺巧啭,似丹山彩凤和鸣。词歌白雪阳春,曲唱清风明月。
佛印听至曲终,道:“奇哉!韩娥之吟,秦青之词,虽不遏住行云,也解梁尘扑簇。”东坡道:“吾师何不留一佳作?”
佛印道:“请乞纸笔。”学士遂令院子取将文房四宝,放在面前。佛印口中不道,心下自言:“唱却十分唱得好了,却不知人物生得如何?”遂拈起笔来,做一词,词名《西江月》:窄地重重帘幕,临风小小亭轩。绿窗朱户映婵娟,忽听歌讴宛转。既是耳根有分,因何眼界无缘?分明咫尺遇神仙,隔个绣帘不见
佛印写罢,学士大笑曰:“吾师之词,所恨不见。”令院子向前把那帘子只一卷,卷起一半。佛印打一看时,只见那女孩儿半截露出那一双弯弯小脚儿。佛印口中不道,心下思量:“虽是卷帘已半,奈帘钓低下,终不见他生得如何。”学士道:“吾师既是见了,何惜一词?”佛印见说,便拈起笔来,又做一词,词名《品字令》:
觑着脚,想腰肢如削。歌罢遏云声,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