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部分(第1/4 页)
霍蘩祁念念不舍地攥着令牌,暂回绸庄等消息。
长烛昏沉,雨打芭蕉残荷,满池春水涨腻。
步微行一身湿透了,跪于东宫主殿外的大理石上,飘摇的冷雨随风刮入寒廊下,一袭月白的对襟曲裾长袍,被雨卷得湿淋淋贴在身上,犹若刀裁的眉鬓被雨雾所朦胧。
跪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听里头语调沉沉的传唤,“进来跪。”
步微行一言不发,起身转入亭阁之内,又是长跪而下。
因着皇后数日闭门不见,文帝心下几番无奈,揉摁了一番额角,见了这逆子,更是浑身不爽利,叱道:“你还知道回来!”
他不答话,文帝一卷竹简掷到他身上,清脆地打了一声,又滚落在他膝边。
他八风不动,文帝却怒火不平,“朕为你的事日夜操心,如今看来,是白养了你!为父的教导你是半句没听进去!你即便与朕赌气,可也不该拿银陵世家的话头开玩笑,你知道外头怎么编排的你。”
步微行沉声道:“闲言碎语,我不在乎。”
“你!”
他二十年来苦心孤诣,为了他这个储君位,无数次夜里起身徘徊,为了他愁白了发,为了他顶着群臣非议,硬是扶持他在储君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几年!
再心累再失望时,也只是暂且收了他的印玺,可如今,皇帝是在中宫是腹背受敌,难免心寒。
文帝疲惫不堪,步微行仰目,他的父亲双鬓已星星泛白,面容苍老了许多,从来如临大敌,此时也不禁动容。
文帝吐出一口气,长叹道:“也罢也罢。”
“朕欠了你的债,这二十年,你给朕添了多少堵,全当朕还给你的。”
文帝转身,扶住了高案,萧条的背影如风中枯藤,看得出瞬间的寥寥,但只是瞬间,顷刻之后,他又折身回来,“但有些话,朕没告诉你。”
他听着,脸色不动。
文帝喟然一声,冷下脸来,沉声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是朕钦定的太子,朕既然认定你坐这个位子,便没有人敢从你手中夺走,这一句,你要永远记得。”
步微行道:“儿臣谨记。”
文帝的手停在虚空之中挥了挥,“你要剑,朕为你开道,你要盾,朕为你护持。从来如是。”
他动容,修长的墨眉疑惑地上挑,那记忆里如山凝岳峙的巍峨昂藏的身影,已佝偻下来,陛下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从未有过的沉重和滚烫,一瞬间压入心底,撕碎了他的冷面和甲胄。
文帝盯着他的眼睛,苍老的眼依旧锐利如隼,“你若恨朕杀了你的生母,便登上这个帝位,将朕的功绩霸业都踩在脚底下,让你母妃看着。朕知道,她是个天比天高的人,你若让她见了,她也会含笑九泉。听明白了么?”
“明白。”
文帝立直了身,“待过些时日,你去见顾翊均一趟,有些东西,他自会交给你。”
顾翊均?
步微行耸开眉宇,他想起,他独身离开芙蓉镇时,曾命阿二一路留心顾翊均的行踪,当时便透着可疑与古怪。只是当他为了一个女人而烦躁时,已无暇顾及顾翊均做了什么勾当。
如今想来,应该就是那些尖刀船上的“货”。
文帝收敛了脸上最后一缕温和,沉声唤道:“来人哪!”
“在!”禁军鱼贯而入,玄色铠甲,甲胄之声刺得人耳朵疼。
文帝看了眼跪于下首的步微行,冷然道:“将太子给朕关在东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放他出门半步!违例者,斩!”
步微行:“……”
从小到大,每逢他犯错,不论过错大小,一律是禁足东宫。仿佛除了关禁闭,他父皇便不会别的。
他早该想到。
第70章 交底
东宫的冷雨夜一如既往; 嘈切而纷乱,芭蕉一夜之间耷拉下来,一时红翻翠骈。
步微行翻阅手中的案牍; 文帝命人搬了一大摞折子给他批阅; 等批阅完了才能放行。他披着长袍,眉目沉静地阅览手中的白纸黑字; 只是起了风,风寒有些反复; 才好了没多久; 又有了咳嗽的症状。
阿二冒着潇潇夜雨; 被宣入东宫,除了蓑衣,步微行淡漠地搁了笔; “顾翊均的尖刀船,你许久以前曾说有蹊跷,可曾查到?”
这事儿已经有些久远了,一晃大半年; 阿二细细想了许久,点头,“确有其事。顾氏的船只轻灵小巧; 照理说不该吃水那么重,当是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