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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落下,很快将那可怜的太学生掩埋其中。
姜颜跪在地上,将脸埋入手掌,咬着牙悄悄抹去满脸的泪渍。
再抬眼时,她看到一身血渍的少年朝着坍塌的洞口拜了三拜。
接着,苻离转身朝鞑靼人遗留在战场上的几匹马儿走去。茫茫夜色中剑光闪过,军马应声而倒,只留下一匹最健壮的,被苻离制住马嚼子轻手轻脚地牵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苻离仍保持着可怕的冷静。姜颜知道,他杀掉多余的战马是为了避免鞑靼人发现异常后追杀上来……思虑清晰得不像是个锦衣玉食的少年。
正想着,苻离翻身上马,一手控制缰绳安抚喷着响鼻的军马,于马背上俯身朝姜颜伸出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上来。”
姜颜道:“季平他……”
苻离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唯有眼尾一点湿红,沉声道:“他死了,我们带着他没法逃跑。”
明知事实如此,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姜颜仍忍不住酸涩了眼眶,胸中如压着巨石,几欲喘不过气来。
“等收复失地,我会亲自来接他还乡。”苻离道。
姜颜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那篓浸透了季平血水、承载了他最后遗愿的书籍抱在怀中,借着苻离手臂的力度上了马。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苻离让她坐在自己身前,整个儿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护住,一抖缰绳拍马朝被攻占的城门冲去!
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颠簸中,姜颜红着眼费力回头望了眼隧道坍塌的洞口,那里埋葬了她的同伴。
季平没能等到自己的名字留在史书的那一刻,甚至,他没能将自己带回应天府。
骏马飞奔冲到残败的城墙之下,苻离一手搂着姜颜,一手执刀刃狠拍马臀。马儿吃痛,长嘶一声一跃而起,越过碎石砖块,又冲破城门前的拦截的障碍物,一路长驱直入进了大同府被攻陷的应州城中。
饮酒庆功的鞑靼守城士兵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想要追却没了战马。鞑靼人犹不死心,高声叫唤着异族语言,迅速取了弓箭列阵,打算从城墙上射杀马背上的少年们。
鞑靼人世代游牧,又力大无穷,箭术非附庸风雅的中原士子能比,箭矢如雨落下,耳畔尽是咻咻的破空之声!
“攥紧马鞍!”耳畔,苻离急促喘息,松开一手抽剑格挡飞来的流箭。
姜颜双目紧闭,咬牙忍住臀股间颠簸的剧痛,伏在马背上紧紧攥住马鞍。她像是夹在洪流之中,耳畔尽是呼呼风响和箭矢破空的声音,令人心惊胆战。
硝烟远去,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
已经是丑时了,姜颜才刚下马,身后高大的战马便吐着白沫,轰然倒地——马儿中了好几箭,能跑这么远已是极致。姜颜眼睫上凝了霜雪,狼狈回头,便见苻离捂着淌血的肩部直皱眉。
“你中箭了!”姜颜瞳仁骤缩,一张嘴便灌进满口的风雪,上前道,“我看看……”
“没事。”苻离躲开她想要触碰的手,却因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
“箭上有血槽,若不处理你会死的!”姜颜眼前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季平苍白血污的脸,一向带着笑意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状的悲伤。她说,“季平已经没了,你得活着。”
苻离眸色微动,没有说话。待缓过那一阵疼痛,他提剑反手一斩,斩断了刺入肩背的那支羽箭,而后清冷道:“风雪太大不好赶路,先找个地方休息,天亮再走。”
这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应该随着明军撤回了朔州内城,只留下一片劫掠一空的残垣断壁。二人顶着暴风雪找了一处勉强能避风的茅屋,他们不敢找大门大户,怕休息到一半会有劫掠的鞑靼人冲进来,茅屋虽小,一文不值,自然不会招来觊觎,相对安全。
姜颜关了门,将满室风雪血腥隔绝在外,一切好像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房屋主人因是逃难匆忙,连灶火都还未熄灭,姜颜定了定神,把书篓放在麦秸凌乱的地上。她望着书篓中干涸的血迹,强压住眼底的泪意,才抖去满身的霜雪,借着灶台里的炭火点燃了桌上老旧的牛油灯。
一豆暖黄散开,明亮了苻离冒着冷汗的俊颜。
茅屋家徒四壁,土砖墙肮脏无比,苻离扶着长剑,盘腿坐在唯一一堆干净的麦秸上调整呼吸,垂下的眼睫在油灯下抖动,鼻尖有细密的冷汗滴落。
他一定很疼。
姜颜拾起掉落在地的铁茶壶,掀开水缸打了水放在灶台上烧开,又撕了干净的下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