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 页)
上海文学》,谢谢已经退休的我的责任编辑张斤夫老师。我虽然开始写作,我们的文艺理论老师却认为我在文艺理论方面有才华,毕业时把我留在中文系教文艺理论,很惭愧我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和培养,三年以后我离开了苏州大学,到江苏省作协当了专业作家——这就是我的简单的路。
汪:这种回顾很有意义。文学界常有“代”的说法,许多人不以为然,以为这是研究者为了省事的说法,其实并不全如此。从人文学科的角度说,这种“代”与血缘或生物上的“代”并不是一回事,它主要看知识谱系与价值观,如果这方面的变化小,血缘上的几代可能就是一代,如果变化大,变化剧烈,几年可能就是一代。你说你们与所谓的80、90一样吗?他们知道赤脚医生?或者说,他们谈起赤脚医生时有你们一样的经验,一样的情感记忆?我问我女儿什么是赤脚医生,她还下了个看上去很严密的定义,说就是没有行医资质而在乡村从事医疗卫生工作的人,后来她也绕不清,干脆说就是非法行医吧。不过,代与代之间可以求同,但更应该丰异,特别是对文学而言,不同是好事,它有助于文学的多样化。
范:“代”既是年龄上的“代”,又不完全是年龄上的“代”,我也就赤脚医生的话题和我的孩子谈过,我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赤脚医生,他是80年代出生的,他开始说不知道,后来想了想,说,大概就是农村的江湖郎中吧。我问他凭什么这么说,他又想了半天,才说,赤脚肯定是比较贫穷吧,农村的江湖郎中条件不是太好吧。再问下去,他就懒得再动脑筋想了。他完全不知道他的妈妈对“赤脚医生”有那么深那么重的情感记忆,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觉得这是件什么事儿。假如时光倒流,他从小我就对他灌输我的情感记忆,那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呢,他会不会对“赤脚医生”有一些情感因素呢?可惜这是一个无法回答也无法操作的事情。好在他的情感记忆并不是空白,他们这一代人自有他们自己的情感记忆,正如你说,这是好事,有助于文学(和世界)多样化。
汪:在江苏,你与原来的“青创组”的不少作家一样,其创作开始于一个文学资源相对稀缺的年代,不像现在的一些青年作家,一出手就让人感到起点高,像模像样的,你们个人的摸索时期很长,我最近还找了你早期的一些作品翻了翻,好多文字恐怕你都不看了吧?像《冬天里》、《小巷静悄悄》、《小巷曲曲弯弯地延伸》等等,题材多样,学生生活、知青、城市,手法总的说来还是比较朴素的。但有一点,给人的感觉好像有写不完的东西,这就是你们这一代作家的优势,我不一定非写我经验过的,但我的库存永远在那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增值。
范:我从一开始就在摸索,一直摸索到现在还在摸索,而且还会摸索下去,这是肯定的。库存不断改变、增加或减少,对我来说,也有感觉枯竭的时候,但过了一段,又觉得货物充足了,又源源不断了。但这前前后后是有区别的,库存里有“我经验过的”和“非我经验过的”的两种货物。我觉得重要的是把“我非经验过的”变成“我经验过的”,我从前总是很羡慕写历史题材和过去题材的作家,我觉得我写不来,因为我不会想象也不敢想象那个时代的人是怎么说话怎么行事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我有了变化,比如《赤脚医生》,虽然起源于“我经验过的”但其实其中大部分是“我非经验过的”,或者说,大的历史背景是“我经验过的”,许许多多的生活细胞却是“我非经验过的”,完成了这个转变,我对我的库存多少就有点信心了。
汪:你在自己风格的最初选择上花了多少时间?中间的曲折还记得吗?你好像还写过一篇这方面的小东西,叫《我是谁?》。我和晓华在九十年代写过你的作家论,按我们那时的说法,大概到了《裤裆巷风流记》、《光圈》、《顾氏传人》,你已经在各方面确立了你的文学选择,建立了你的文学范氏领地。九十年代是什么样的文学年代啊,但那时我们特别说明了你与当时的文学风尚的距离,既不新潮,又不“复古”。复古在当时也是时尚,寻根就有这种因素在里头。一个作家,要找到这样的位置:既在时代里头,又不被时代所淹。不容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说的就是这种位置,她也去看灯了,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在场”,但她又不在人流里。
范:我有个朋友看我努力辛勤写作,好心地对我说,你喜欢写就写写吧,别对自己过高要求了,也许你这一生的创作高峰早在九十年代初就已经达到了,而且这个高峰不仅是你个人的高峰,也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