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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风流学士到如今生死不测两茫茫的阶下囚,这段经历实是让宋之问不愿回首,不愿去想。
但梁王殿下既然问到,宋之问就不能不说,遂将唐松补乡贡生名额,以及当日从金庆宗和黄继来那里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武三思听完真是悔之无及,若非在被三阳别宫的建造牵绊太多,只需稍稍留意,当日必能使唐松连参加科考的机会都没有,又何至于闹出后面这么多事来?
问完该问想问的之后,武三思转身要走,临行之前看宋之问眼巴巴的瞅着他,心里莫名的又起了一阵儿快意,饶是如此,武三思还不满足,特意刺了一句,“好叫你知道,如今朝廷已罢废了你那一科,二十日后科考重开,唐松便是主考之一一一”
宋之问闻听此言,初时还愣愣的,片刻后却笑了起来,其笑声真若鬼哭,麓人到了极点。
本已迈步要走的武三思听到这笑声停步转身,皱眉道:“你笑什么?”
“我笑天道昭彰,报应不爽;我笑吾道不孤,唐松那贱生很快就会来与我作伴了”说完,宋之问又是一许放声鬼笑。
自贡生暴乱的事情发作以来,宋之问从不曾有这一刻的快意。
武三思又走了回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爬在地上的宋之问,“尔言何意?说!”
“自科考定制以来,有那一科是不曾出过事的?以前士子们不敢闹,总还是顾忌着朝廷律法,顾忌着天子的霹雳手段。这回科考放榜后士子们闹了不仅无事,首领居然还成了主考官。这岂不是告许贡生们闹的好?待这重开的一科成绩出来。那些没中的,感觉自己怀才不遇的既然有了那么好的先例在前,又岂能不闹?”
“唐松焉能想不到这一点。本王不妨告诉你,他已定出诸多章程预防科场弊案,这些章程连陛下都称道不已,悉数御准遵办”武三思当然不是要为唐松说话,只是看不得给他捅出天大漏子的宋之问快活罢了。
宋之问鬼哭的笑声依旧,“没用的,明经、明法诸科还好。考生最多,最受人瞩目的进士科即便再防弊也是防不住的”
“为啊?”
“赋也就罢子,诗怎么评判好悔”。”随着宋之问鬼火般的啾啾诉说,武三思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今科举考的是律诗。律诗起源于魏晋六朝南齐时的永明体,六朝距离眼下实在算不上太远。
由六朝南齐永明年间发展到现在,律诗作为一种诗歌体裁不过刚刚定型而已,这宋之问之所以能名垂后世,并成为不同版本文学史都绕不过去的人物,其对诗史最大的贡献不在于诗歌的创作,就在于对律诗定型的贡献上。
诗歌属于文学艺术,艺术上的东西是最难评判的。除非是两个作品差距太大,否则水准若只是在伯仲之间的话,必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你还不能说对方一定就错。;
这根本就是个无法用对错来区分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一个合理且能为大众接受的标准来进行评判。
问题在于就连律诗也是丙刚定型,甚或还在定型的过程中,又谈何标准?
没有标准,你取了这首却不取那首,这本身岂非就是惹争议的根源?即便有再严密的防弊措施,无标准评判的评判本身就是最大的弊之所在。
既有此弊端,士子们如何肯服?既不心服,又是这等利益攸关的大事,又有前例可循,难倒他们就不知再闹?
万事有一就有二……
在宋之问看来,罢废前次科考实是朝廷做的最大一件蠢事。
从此,科举多事矣!
一般人看不出这先天的内伤缺陷,作为诗坛大家、又曾任过主考官的宋之问如何看不出来?
一针见血,直指唐松最大的软肋所在。
这番话着实有理,武三思面色不动,心中却是暗自欢然。
这份欢喜还不曾消退,宋之问便给了他更大的惊喜,“更何况,唐松这贱子还得罪了一些他根本得罪不起的人?他将防弊的章程做的越严,便是得罪的越深”
武三思思虑一番,却没想到答案,“什么人?”
“崔、卢、李、郑,以及以此四家为首的士林旧族。自科举定制以来,哪一次进士科中榜者中没有这四家子弟?”
听到这四姓,就连武三思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这四姓指的是四个家族,分别是博陵崔家、范阳卢家、清河李家、荣阳郑家。这四个家族看似当朝不曾出什么显官,但若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