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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也都流下敬佩的眼泪,感慨王允大人真是感天动地的忠义之人。可是,王允执政一番,只是留下了一个更加动荡的天下和一句让人泪奔的高调就义誓言,这样的人,真的是我们需要的英雄吗?
就义的时候,王允十分幸福,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人生被定格为英雄。可是,他的英雄纪念碑,是树立在社会废墟上的。西凉兵团涌进长安,进入中原,把天下当作狩猎场,践踏,蹂躏,劫掠,捕杀。蔡文姬在《悲愤诗》里记录当时的情景:
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
《悲愤诗》奠定了蔡琰三国第一才女的地位,人们吟诵回味,击节赞赏,但是蔡琰当时并不是在写诗,而是在书写自己的苦难,因为她当时就在羌胡骑兵的马背上。
蔡邕的女儿,本是金枝玉叶,就像冰山上的一朵雪莲,高贵圣洁。而现在,她成了一名乱兵马背上的女俘,一件任由侵略者支配的战利品。
苦难止于诗。
没有父亲,没有兄弟,没有丈夫,没有家……幸亏还有诗。苦难屈辱的女俘生涯里,诗是才女蔡琰的唯一安慰。
尊严,自由,生命,女性的羞涩和隐秘……一切都被剥夺了,蔡琰瞬间一无所有。威胁,恫吓,毒打,漠视……被掳掠的人生原来如此低贱。
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岂敢惜性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
俘虏蔡琰的骑兵来自南匈奴。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一直跟随着季节的步伐,追逐着肥嫩的水草而迁徙,在秦汉时代成为北方最强盛的游牧民族,经常南下掠夺。东汉初年,匈奴内部发生分裂,以大漠为界,分裂为南北两部。为了生存,南匈奴附汉称臣,扬鞭放牧,但是在汉朝势力衰微时就会进入内地抢掠,挥刀杀人。南匈奴居住在今天内蒙古一带的偏远地方,风沙漫漫,荒草连天。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中原女子蔡琰被南匈奴骑兵抱在马背上,来到了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处所多霜雪,胡风春夏起。”“阴气凝兮雪夏零,沙漠壅兮尘冥冥。”望着塞外的荒凉景象,蔡琰无比怅惘地回忆着中原的山清水秀。
比恶劣的自然风光更难让人接受的,是野蛮粗暴的异域风俗。“有草木兮春不荣,人似兽兮食臭腥。”“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身出书香之家,蔡琰在这样的环境里,感到无比痛苦,甚至想到了死,“常流涕兮眦不干,薄志节兮念死难”。
后人感叹一代才女留下了如此感人肺腑的《悲愤诗》,击节赞赏,会心微笑,有多少人羡慕她的才华和诗名。可是,谁又愿意毁掉人生,用血泪浇灌诗歌之花呢!
“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身陷异域边塞的女俘蔡琰,又会被匈奴人如何处置呢?
第三节 胡笳落雪
流落的焦尾琴——错误的亲情
有时命运喜欢与我们开玩笑,剥夺我们不想失去的,赏给我们不想得到的。
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数次地想象过未来儿子的模样,偷偷地在心里预演与儿子共享亲情的情景。这样的情景她设想了一遍又一遍,唯独没有想过会成为匈奴王子的母亲。
女俘营里的蔡琰,蓬头垢面,形容枯槁,但是仍然难掩高贵清秀的气质。胜利者对战利品的分享并非平等的,地位高贵的人自然享有优质战利品的支配权,于是,女俘蔡琰被贡献给了南匈奴金字塔顶端上的一个人——左贤王。
匈奴有封王制度,王有大、小之分,左贤王是大王中地位最高的。运气好的时候,左贤王还可以成为匈奴人的君主——单于,因为左贤王有时被指定为单于的第一继承者。
成了王的女人,蔡琰的内心非但没有丝毫幸福感,反而被耻辱填满。聪慧如蔡琰,自然清楚自己并非王的女人,而只是侵略者的性奴。与南匈奴左贤王的结合,非但不是爱与被爱,就连嫁与娶也不是,而只是侵略与沦陷。她的屈辱是双重的:作为汉人,她被胡人俘虏;作为女人,她被男人强暴。
尊严,清白,纯洁,节操……父女相依为命的时候,这些金子般高贵的词语,时常从父亲口中吐出。蔡琰的心里,也想做一个名节上毫无瑕疵的女人。可是,失去了父亲的保护,她成了一片被时代风雨吹落在泥土里的落红,然后任人践踏。
夜晚来临,恐惧的时刻开始。左贤王粗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