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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他寄来一张卡片,上边写着: 愿
圣诞节的仁风,吹散了人间的隔膜,
愿伯利恒的光亮,烛破了疑虑的悲哀。
其实,我和他何尝有悲哀,何尝有隔膜,所谓悲哀隔膜,都是环境众
人造成的,在我们天真洁白的心版上,有什么值得起隔膜和悲哀的事。现在
环境既建筑了隔膜的幕壁,何必求仁风吹散,环境既造成了悲哀,又何必硬
求烛破?
只要年年圣诞节,有这个机会纪念着想到我们童年的友谊,那我们的
友谊已是和天地永存了。揆哥总以为我不原谅他,其实我已替他想得极周到,
而且深深了解他的;在这“隔膜”“悲哀”之中,他才可寻觅着现在人间的
幸福;而赐给人间幸福的固然是上帝;但帮助他寻求的,确是他以为不谅解
他的波微。
我一生只是为了别人而生存,只要别人幸福,我是牺牲了自己也乐于
去帮助旁人得到幸福的;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不过我也只是这样希
望着,有时不但人们认为这是一种罪恶,而且是一种罪恶的玩弄呢!虽然我
不辩,我又何须辩,水枯了鱼儿的死,自然都要陈列在眼前,现在何必望着
深渊徘徊而疑虑呢!梅隐!我过去你是比较知道的,和揆哥隔绝是为了他的
幸福,和梅影隔绝也是为了他的幸福……因为我这样命运不幸的人,对朋友
最终的披肝沥胆,表明心迹的,大概只有含泪忍痛的隔绝吧?
母亲很念你,每次来信都问我你的近况。假如你有余暇时你可否寄一
封信到山城,安慰安慰我的母亲,也可算是梅隐的母亲。我的病,医生说是
肺管炎,要紧大概是不要紧,不过长此拖延,精神上觉着苦痛;这一星期又
添上失眠,每夜银彩照着紫蓝绒毡时,我常觉腐尸般活着无味;但一经我抬
起头望着母亲的像片时,神秘的系恋,又令我含泪无语。梅隐!我应该怎样,
对于我的生,我的死?
《漱玉》
永不能忘记那一夜。
黄昏时候,我们由嚣扰的城市,走进了公园,过白玉牌坊时,似乎听
见你由心灵深处发出的叹息,你抬头望着青天闲云,低吟着:“望云惭高鸟,
临水愧游鱼……”
你挽着我的手靠在一棵盘蜷虬曲的松根上,夕阳的余辉,照临在脸上,
觉着疲倦极了,我的心忽然搏跳起来!沉默了几分钟,你深呼了一口气说,
“波微!流水年华,春光又在含媚的微笑了,但是我只有新泪落在旧泪的帕
上,新愁埋在旧愁的坟里。”我笑了笑,抬头忽见你淡红的眼圈内,流转着
晶莹的清泪。我惊疑想要追问时,你已跑过松林,同一位梳着双髻的少女说
话去了。
从此像微风吹绉了一池春水,似深涧潜伏的蛟龙蠕动,那纤细的网,
又紧缚住我。
不知何时我们已坐在红泥炉畔,我伏在桌上,想静静我的心。你忽然
狂笑摇着我的肩说:“你又要自找苦恼了!今夜的月色如斯凄清,这园内又
如斯寂静,那能让眼底的风景逝去不来享受呢?振起精神来,我们狂饮个醺
醉,我不能骑长鲸,也想跨白云,由白云坠在人寰时,我想这活尸也可跌她
个粉碎!”你又哈哈的笑起来了!
葡萄酒一口一口地啜着,冷月由交织的树纹里,偷觑着我们,暮鸦栖
在树阴深处,闭上眼静听这凄楚的酸语。想来这静寂的园里,只有我们是明
灯绿帏玛瑙杯映着葡萄酒,晶莹的泪映着桃红的腮。
沉寂中你忽然提高了玉琴般的声音,似乎要哭,但莫有哭;轻微的咽
着悲酸说:“朋友!我有八年埋葬在心头的隐恨!”经你明白的叙述之后,我
怎能不哭,怎能不哭?我欣慰由深邃死静的古塔下,掘出了遍觅天涯找不到
的同情!我这几滴滴在你手上的热泪,今夜才找到承受的玉盂。真未料到红
泥炉畔,这不灿烂,不热烈的微光,能照透了你严密的心幕,揭露了这八年
未示人的隐痛!上帝呵!你知道吗?虚渺高清的天空里,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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