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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转了好几个圈,心想,荀总看到的油画,可能是《马拉之死》。
那位马拉,生有严重的皮肤病,天天只能泡在浴缸里起草文件什么的。画面上的女人,也不是什么美人丫环,是个敌方派来的女刺客,她毛巾下一把刺刀,没画出来罢了。
亏得这荀总想象力丰富,把个好好的革命家殉难图理解成活春宫画了。
我思忖着,如果告诉他真相吧,确实是显自己知识渊博,但肯定很扫荀总的兴致。踌躇一下,我想想七万元的“枪手”稿费,又飞快在脑子里面回顾了一下从前所见秘书朋友的种种,就随口奉迎道:“荀总您这是工作休闲两不误,好好休息才能更有充沛的精力工作,闭目养神之余,精鹜八极,心游万仞。”
43。“上流”社会的夫妇(4)
荀总愣了一下,果然开心。他仰头一笑,自己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肯定他自己还是肯定我的话。
林学明的表情松弛下来,他生怕我言语有失。
那个综合部主任飞快地扫我一眼,原本的仰眉顺眼之间,寒光一闪,锥子一般扎人。
荀总哼上几声,自言自语地交代了如何写好这本书,怎么从“宏观大角度”和“微观小角度”描写市场经济学,用银行这几年发展的实例证明几年来重大成就云云,含含糊糊,吞吞吐吐,典型的大领导样态。
在场的林学明、综合部主任和我一个劲地点头哈腰,皆作领会状。
“……好了,就这样,小林那里有些公司材料,你们去他那里拿吧,初稿写成后马上给我看,嗯……”
“好,好,好。”
我们三人倒退着走出大浴室,都很有感觉自己是明朝荒淫皇帝治下的佞臣。
综合部主任刚从荀总浴室一出来,就把双手往后一背,仰起脖子,显得驼背都直了许多。
他脚步也一迈两踱,从容不迫,很有个乡下镇长村长的派头。
他下得电梯,走进综合部的大办公室,见黑压压坐了十几号人,分别格成一个个的单独隔间。听见主任的脚步声,员工们个个手下疾动,打电话的人也神然凝重,转换成聊生意的口吻;实在没事作的,也即捧公司业务手册做聚精会神状。
主任很得意,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找到了感觉。他先不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而是带着我和林学明巡狗圈一样转了几圈,脸上阴阴的一副自得难以遮掩。怎么也想不到,这张狂傲的脸,在三分钟前还是一张湿漉漉淋满浴缸脏水的谄媚面目。
林学明曾告诉我,他这位上司的外号是“小便主任”。起因很简单,主任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是名普通小职员。一日,荀总在综合部巡视后,在男厕所撒了尿。未及冲水的时候,主任已一个箭步迈上去拧开水龙,凝望荀总金黄色的尿液很久。
当时荀总没怎么在意,总觉得这个土里土气的小子有些怪头怪脑。
殊不料,主任不久就出现在荀总的办公室,拿着几盒清热解毒的中药奉给荀总,希望敬总吃药“败败火”。
荀总大惑不解,问:“你怎知我这几天上火?”
主任诚惶诚恐,对荀总说:“刚才您小便后,我见那尿液发黄,气味冲鼻,肯定上火所致……败败火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荀总见此,不禁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这种马屁还未见过,真是舒服,又觉得有点过。转念一想,此人忠心了得,非常人所及。于是,当时的小职员,就成为今天的综合部主任,连升好几级,在公司内一时传为佳话。
44。巴黎的苦闷(1)
塞纳河水
在米拉波桥下静静地流过
还要记起吗
我们的爱情
往日欢乐总在痛苦之后来临……
我在读高中时,大概十五六岁的光景,阿波利奈尔的这几句诗,总能触动我莫名的伤感情绪。
如今,在黄昏时分,在巴黎仍旧寒风料峭的早春时分,坐在巨大的游船之上,米拉波桥正在我前方十几米处,梦幻一般朝我慢慢逼近。
从书本上或诗句中得来的风景印象,往往在亲眼所见时会大打折扣。然而,巴黎的米拉波桥,优美地跨在急波涌流的塞纳河上,由无数的小灯衬缀出其优美无比的轮廓,比我事先想象得还要美丽和鲜明。而淡淡飘入鼻孔的水腥气,又使我眼之所见无比真实。
塞纳河两岸,尤其是右岸那些在昏暗天幕下,壮美而又阴沉的建筑群,似乎展现着这个古老帝国极盛一时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