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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推着艾薇进入东厢后房。
屋子异常阔朗,原是将居室中三间屋子通体打通,两壁一溜镶嵌玻璃,屋中从头至尾除用竹架搭成半人高的长长扶竿,不置一物。
艾薇满脸讶然。
“夫人,爷早就细细问过墨大夫,夫人您腿复原该备妥些什么,听说等腿有知觉后就该练行走,他怕屋子里杂物多,您练走容易磕碰着,又算了算日子怕到时庭院天热日头毒,这屋子从忻圆格格才落地便开工了,只是怕他们声音响,扰到夫人休息,便让人紧赶细做,前些日子才完工,都费有好几月工夫了。”
艾薇由蝶衣搀扶着搭上竹栏,竹栏皆用棉布密密缠绕,舒适又吸汗,竹脚深插地下,双手撑栏,纹丝不动,她实在无法想象在不惊扰到她的情形下胤禵是如何办到。
“忻圆,忻圆,你看额娘好厉害哦,等额娘练好了腿,就可以带忻圆一块出去玩了,对不对?”轻柔的笑声在另一头响起。
艾薇蓦然抬首望去,长长竹廊尽头,胤禵半蹲着身子,双手环拥住忻圆立于地上,牢牢搀扶着她,好似忻圆已会步履蹒跚地行走般,逗得忻圆咯咯直笑,胤禵剑眉微扬,坦荡荡地勾唇浅笑,她眼圈泛起了氤氲热雾,冰冻的情感似被沁出了细微的裂痕,心中一暖,定下神来,朝着前方努力挪去。
蝶衣一见眼前情景,脸上微露释然浅笑,悄悄地掩门离去。
凤凰花开如焰,悄悄点燃枝头,先是一朵,两朵……转瞬一树艳火。待艾薇于重重汗水中抬头眺望时才惊觉,它们已挨挨挤挤占领了前段日子才尖苞初露的枝桠,烈夏燃烧而至。
胤禵所居行院形同虚设,他只是晚上回去睡睡,用膳、阅文、甚至连召见属下都在这艾薇所住凤鸣斋旁。
渐渐,他与她之间成了一种似友非友,似亲非亲的微妙关系。
忻圆每每睡不满一,两时辰,便会醒转,嗷嗷欲食,略有不适,啼哭嘹亮,艾薇初为人母,手足无措,全仗乳娘,倒是胤禵,与她甚是有缘。忻圆醒时精力旺盛,没一刻能静下来,才刚学会爬就满处乱钻,最喜胤禵举着毛毯与她玩躲猫猫。艾薇每见忻圆对着他咯咯疯笑,心中难掩酸楚。
这会胤禵忍不住伸指触触忻圆光嫩脸庞,忻圆扁了扁嘴,困惑地睁睁眼。
“薇薇,她要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呢?”他啵声逗她。
艾薇笑了,走过去,“她都还不会走,要想学说话还要过些时候,乳娘说得要满周岁后才会咿咿呀呀呢。”
“还要再过三、四个月……”他笑容隐去,“等忻圆会开口说话我都听不到了,这里要没了她的哭闹,日子可要冷清多了。”
“你爱热闹,还是搬回那前院去住吧,那里人多些。”她低下头,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数月来,他不明说,三番五次地暗示要她留下,却都被她四两拨千金地婉拒了。
怀中的忻圆见无人搭理,倦意浓浓地打了个哈欠,歪倒在胤禵怀里,小脸憨笑,安稳睡去。
胤禵忽觉身上一热,略略倾首,懒洋洋地抱高忻圆,“薇薇,看你的好女儿。”
她定睛一瞧,不禁笑了出来。
胤禵衣袍上染了一滩水渍,她出声唤人去取他衣来,又嘱乳娘抱走忻圆。
艾薇静静想了一下,朝他说道:“胤禵,你看我的腿都好了,忻圆这一个月也都没生过什么病,天气也挺好。。。。。。胤……禵,你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我们母女不能再打扰你了,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
他抱以冷笑,哼道:“怎么,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走?”
胤禵不悦地张开双臂,让进来的婢女替他换下脏衣,挥手示意婢女退下。
她点点头,怕他又要反悔,便不再说什么。
其实早在她腿刚好时,她便想说了,只是碍于胤禵阴晴不定的样子,只好耐下性子等他开口。可如今看来,他本不愿让她离去,怕她是等到猴年马月也难得他开口了。
他眼眸渐渐冷下,黑瞳中闪动着冽冽淬芒。
她清丽的眉眼透着镇定。
她这样的镇定淡然让他的心绪一冷再冷,“薇薇,你真的不是从前的你了,从前的你不会对我说出那种虚假感激的话来。”
“胤禵,人怎么可能一直如从前一样,总是要变的,有时说真话并不一定让人受得了,怎么说不过是为了顺应周遭罢了。”她微抬眼睫,并不朝他看去。
“那你所说的一切就都是假话了?”他冷言道,嘴角勾出一抹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