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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產生了這種聯想,劉軍平才會在此時頹敗的坐在原地。
暮色一點點吞噬天空,劉軍平生平第一次在看天空的時候看出來一些意象,他覺得自己仿佛那片暮色,這從來也沒出現過的傷春悲秋之情讓劉軍平陷入某種茫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桌上一卷快被用完的透明膠帶。
這卷膠帶曾用來粘貼破損課本,給紙箱封口,而除此之外,他還用來懲罰過學生。
初一的時候,薛得路在背地裡給他起了地中海這個外號,一氣之下,劉軍平把薛得路喊出來,讓他站在講台前面,然後用膠帶封住了他的嘴。
那天,薛得路在講台上像一個犯人似的站了一個上午,揭開膠帶之後,他的嘴邊還是有一道受罰過後的膠痕,劉軍平沒有多看那道膠痕,讓薛得路哪兒涼快哪待著去。
他實在是厭煩這種屢教不改的差生,嚴苛的管教是最好的辦法,一直以來,劉軍平都是這麼做,但是那天,第一次有人來找他,對他說,劉老師,我覺得你這麼做不對。
那個人是木暢。
劉軍平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時候做事專制,他也知道學生對他不滿,同事對他或許也存在非議,但是從未有人來到他的面前對他說,我覺得你這麼做不對,學生是因為不敢,而同事之間是因為沒有必要。
一直以來,在劉軍平的心中,木暢是一個能力很強,目標明確的老師最喜歡的那種好學生,教到她手上的事情就沒有她做的不好的,執教這麼多年,木暢的出類拔萃,劉軍平生平未見,她做事情完成度之高,思考事情之全面,很多時候讓他都學到很多。
劉軍平很是偏愛這個學生,在木暢在他面前做過那番家境不好的說明之後,他更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劉軍平看得出來,木暢一直有意在處理好和他的關係,因為需要在他這裡得到更多的關於競賽的信息,這是一個沒有什麼資本的學生,劉軍平樂意去幫助她,因為她值得幫,說利益關乎自身也好,講賣這個學生一點人情也罷,劉軍平和木暢的師生關係處得很好。
劉軍平不是蠢人,他有時候能夠感覺到木暢對他一些做法並不認同,這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但是出於很多原因,木暢是在討好著他的,這不是一個多麼單純的孩子,然而劉軍平對此並不反感,在劉軍平的心裡,他並不覺得木暢這麼做不好,這並非劉軍平在享用木暢的討好,而是劉軍平覺得木暢只有這樣,才能夠真的爬得更高。
說來好笑,劉軍平其實有時候覺得木暢不是他的學生,更多的,劉軍平把木暢當做徒弟在看。
會來事,穩重,聰慧,早熟,是劉軍平對木暢核心性格的歸納總結,但是在那一天,劉軍平察覺過來自己錯了,木暢的核心性格里,有一分太過隱秘的俠氣。
木暢並不莽撞,哪怕直言不對,她所採取的方式語氣也是讓人舒服的,但是包裹著再多的語言技巧,質問就是質問,存疑就是存疑,劉軍平並沒有在木暢的諫言中認為自己錯了,對木暢來說,這是一個沒有好處卻有很多風險的事情,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很莫名,看著暮色完全吞噬天空那一刻,在一片黑暗中,劉軍平想起來木暢,她就是在這裡和他說,劉老師,我覺得你不對。
翻出來花名冊裡面木暢的聯繫電話時,劉軍平猶豫了很久,但是最後,劉軍平還是把電話打了出去。清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那邊有繁忙的忙碌聲,木暢記得劉軍平的號碼,陳澈和沈鑫把今天班裡發生的時候和她也說了,但木暢還是沒有想到,劉軍平會為了此事,來到樂北街找她。
晚上九點,劉軍平匆匆趕到樂北街,經過一段時間的整改,樂北街煥然一新,但是這並未改變它的核心,樸素的街道文化,美麗的風景,還有令人大快朵頤的。
南省是一個美食大省,清水市繼承了南省的這份優良基因,大多清水市人都有一張挑剔的嘴和一雙能燒好菜的手,能夠在清水市開飯店,一定是有兩把刷子在身上。
樂北街上有一家開了多年的粉店,每一個背井離鄉的清水市人在回到清水市後,一定回來這家粉店打打牙祭,足以可見這家粉店絕非泛泛之輩。
劉軍平是一個對生活沒什麼追求的人,絕不會為了一碗粉特意跑到樂北街來,因此他從未吃過老周家粉店的東西,今天他心中有事,再好吃的東西放在面前也如同嚼蠟,鮮香的粉湯伴著大塊的牛肉被紅油一澆,任誰看了都要留下三尺口水,但是這碗粉如今媚眼拋給了瞎子,劉軍平和木暢都沒有動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