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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還是位於五安市場的西門側街道最深處,夾在典當寄賣行和麻將館的中間,在它旁邊的那家麻將館,永遠煙霧繚繞,永遠坐著不歸家也不務工的社會渣滓。
滾燙的熱風從空調外機的排氣扇吹出來,木暢循著熱風出來的方向看去,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理髮店的滲水牆面上。
那面牆上依舊有著黑色的裂縫,一副殘破模樣,而在它的牆角處,有一個永遠擰不緊的生鏽水龍頭,它不知疲倦的滴著水,有時滴在禿了頭的拖把上,有時滴在泛著油光的水坑上。
木暢的視線循著水坑往上走,然後她看到了玻璃門旁照舊擺放著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剪頭五塊,燙染五十塊……木暢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這塊小黑板的最下方,那裡寫著回收舊頭髮這五個字。
……
歡友理髮店回收舊頭髮這件事同樣是木暢七歲時候知道的事情,那個時候她和蘇青來麻將館叫木海回家,蘇青在麻將館裡面等著,而木暢則在麻將館的外面等著,因為她不喜歡麻將館裡面的菸酒味,每次聞了她就會作嘔。
在外面等木海的功夫,木暢有時候會看理髮店內的男男女女,她遺傳了蘇青的好皮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招人喜歡,因此進歡友理髮店的男男女女總喜歡逗她。
他們常常伸手想去揉她的頭,然後對她說:「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跟叔叔阿姨進店裡玩,裡頭暖和。」
木暢是個很怕冷的孩子,但是比起冷來,她其實更怕這些穿的怪裡怪氣的叔叔阿姨,每次他們伸手的時候,木暢就會下意識地跑開去,等到他們進了門後,木暢再重新站回屋檐下。
為什麼會怕那些叔叔阿姨,因為他們其實和麻將館裡面的那些人沒什麼兩樣,隔著玻璃窗,木暢總能夠看到紅色藍色燈光下的男男女女摟抱在一起,有的點菸,有的親嘴。
這家理髮店不是賣賣淫嫖娼的髮廊,但是常駐五安市場的就沒什么正經人,木暢當時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她覺得他們身上都很髒。
不論是男人身上的菸酒味,還是女人身上的脂粉味,都讓她覺得很髒,當他們的手碰到她的頭時,木暢就會感覺有螞蟻在她的身上爬,她不喜歡讓五安廣場的人碰她,與此同時,她自己也不敢碰五安廣場的東西。
於是經常的,木暢不和人說話,也不挨任何東西,她就像一塊木頭一樣杵在原地,有時站十幾分鐘,有時站一兩個小時。
站著的時候是很無聊的,但是木暢發明了一個遊戲,那就是去背招牌上的字,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在上小學之前,木暢就已經記得很多字。
她其實不知道它們代表著什麼含義,直到上了小學,學了拼音,她才明白過來那些方方正正的符號都代表著什麼,於是乎,在背字形之後,木暢有了新的遊戲,那就是去分辨那些字有什麼含義。
大多數招牌都是沒有意義的名稱,只有門口擺放的布告和黑板上面才會有幾句完整的話,譬如兩元大甩賣,譬如燒餅攤前的朱元璋沿路乞討,也譬如歡友理髮店小黑板上的那一句,回收舊頭髮。
木暢問媽媽:「回收舊頭髮是什麼意思?」
蘇青說:「就是有些長頭髮的女人把長頭髮賣給理髮店,理髮店把這些頭髮收回去做假髮。」
木暢又問:「那就是說頭髮可以賣錢的意思嗎?」
蘇青抱著木暢:「我的暢暢真聰明,就是這個意思。「
木暢就笑了:「那媽媽,我的頭髮也可以賣錢嗎?「
蘇青看著木暢那一頭細軟的黃毛笑:「暢暢的頭髮還太短了,賣不了什麼錢。」
蘇青的話沒有打消木暢的念頭,她不死心的問:「那我的頭髮長長了就可以賣錢了嗎?」
大概是因為家裡窮,因此小小年紀的木暢對於錢之一字非常的敏感,所以她刨根究底的問要她要長到多大,頭髮要長到多長才可以換錢。
蘇青當時問木暢:「暢暢賣頭髮想要做什麼啊?」
木暢說:「賣了頭髮,我就把錢給媽媽,這樣子媽媽就不會因為錢的事情不高興,不會因為錢的事情和爸爸吵架,也不會因為錢的時候挨打了。」
蘇青的後來說什麼了嗎?
闊別五年,重新站在歡友理髮店門口的時候,木暢反反覆覆的想,但是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她唯一記得的是當時蘇青抱她抱的很緊,好像她是她唯一的寄託。
她用力的擁抱讓木暢覺得很安全,於是木暢那雙圓圓的大眼睛在蘇青看不到的地方笑成了兩彎小月牙,她嗅著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