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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从醒过来开始,明瑜就把自己关在漪绿楼的屋子里,没有下去一步。夜晚,当小楼周遭一切都静了下来,近身服侍的大丫头春鸢和乔琴也在外间睡了下去,她耳边只剩窗外夏虫鸣吟声时,她流泪,泪断,再流泪,再断。不知道反复几次,黑暗中,最后她终于无声地笑了起来。
上苍悯人,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回到了十年之前。
这一世,她既然已经知道了从前的诸多未知之事,便定要用尽全力,让父亲隐敛光芒,让荣荫堂不被掘地三尺,让母亲安养终老,让弟妹各有其所。这一世,她再不要吟风弄雪,也不要才女之名,更不会为一个薄情男子而轻易交心。
江南采莲,鱼戏莲田。她只要岁月平凡静好,如江州虹河上每日游荡而过的画舫所发的欸乃声一般,闲散绵长。
她还有十年的时间,但与荣荫堂几百年传承相比,这十年太过急促短暂了。
第二章
第二日一早,明瑜再次醒来,耳边听见窗外鸟雀叽啾,满室充盈了朝阳。刚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江氏正坐在床榻之侧,小声向伺候她饮食的春鸢询问她昨晚的进食。
“姑娘用了碗香粳米粥、烩斑鱼肝,香小菜,杏茶一盏……”
春鸢小心地回答着。
明瑜已经想起来了。这一年她确实正十岁,弟弟安墨还没出生,家中只有她和一个庶出的妹妹阮明珮。前几天江氏到江州城外普济寺里烧香求子,回来走水路之时,她趁了江氏不备,自己跑到船头眺望观景,结果不慎落水,幸好被及时寻了过来的丫头看见,大声呼叫给捞了起来,吸水入喉,又受了惊吓,一直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她一动不动,凝视着身边的江氏,极力忍住了才没有再次落泪。
母亲这年才二十五六,黛眉杏眼,肤白润泽,说话带了江南的软音,极是动听。
明瑜的外祖江夔是江南名士之首,一手画笔绝天下。朝廷几次邀他入京供职翰林,却被他屡拒。明瑜的祖父慕其名,三次上门为儿子阮洪天求亲,她这才嫁入了阮家。
这样的母亲,却会在十年后不堪家灭之辱,用一根白绸把自己悬挂在了荣荫堂中堂的高高房梁之上。
“娘……”
她吸了口气,终于叫了出声。
江氏听见女儿叫唤,急忙回头,伸出手撩开她额发探了下额头,笑了起来:“阿瑜,可好些了?”
被母亲温润的手碰触,仿佛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兰香。这是多久之前的记忆?
明瑜终于忍不住,一下从榻上爬了起来,猛地扑到了她的怀中,紧紧搂住她脖颈不放,
女儿自小虽就和自己亲,只随了年纪渐长,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亲热过了。突然被她这样抱住不放,以为是还没从落水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感觉到怀中温温软软的身子贴靠过来,江氏心中顿时涌出了柔情,任她抱着,轻抚她垂到腰际的发丝。
“阿瑜乖,莫怕。都是娘不好,往后再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明瑜的眼泪已是扑簌簌掉了下来,溅在江氏身上湖蓝缎的衣领之上。
“爹还好吧?”明瑜哽咽着问道。
“你爹昨日来看过你,你还在睡,这才没见着。老太太下个月就六十大寿,他今日忙着意园修缮收尾的杂事了。只怪娘不好,这些时日想自己的事多了些,竟疏忽了你,这才害你掉下水去。幸而老天有眼……”
江氏把明瑜扶正又靠在了个枕垫上,一边拿块帕子擦她面上还沾着的泪,一边低声说道。
明瑜怔怔望着母亲一双仿佛略微含愁的美目,冲口而出道:“娘,不要给爹纳妾。娘明年就会给我添个弟弟的。”
她话刚说出口,自己就觉得不对。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她现在却这样失口,江氏只怕会生疑。只是话已经说出了口,也不好改了,只好闭上了嘴,略微有些不安地看了过去。
江氏果然一怔。心想原来自己近日这心思竟是如此外露,连十岁的女儿都看了出来,旁人只怕就更不用说了。只是既然已是提了起来,女儿也这般年岁了,叫她晓得其中道理也好。便苦笑了下,道:“阿瑜,娘晓得你心疼我。只是我嫁到阮家十年,你爹待我极好,我却只生了个你。前头那去了的刘姨娘也只留下个二丫头。阮家这般家业,没个男丁,莫说你祖母心急催促,就是我自个心里也极其不安。只是奇了,你怎的就晓得我心思?”
明瑜掩饰道:“我见娘这些时日心思重,自个胡乱猜的。”
江氏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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