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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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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爸爸和我也就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

一九八三年的春节,送到我家写春联的红纸越来越少。街上开始有各种春联印刷品,已经流行的“福”字也有了各种字体,这是文化工业在乡村的最初迹象。需要写字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墙上也不再需要写各种标语,商业的广告品也是印刷品,随意张贴在墙头。而算盘开始被计算器代替。“手艺活”几乎从乡村的文化中消失了。

在我大学毕业的前两年,虽然写对联少了,但我还每年帮村委会写一副贴在村礼堂门前的春联,要用六张红纸写成。到了一九八五年,我不用再写了,给村委会看门的老通信员死了,村委会也不需要人看了。写春联的事没有人管了。乡亲们也不再找人写春联,都从镇上买回印刷好的春联张帖。

我给这个村庄最后的“题字”,是为我的母校写了校名。镇上管文教的领导多次邀我写校名,我都婉谢了。隔了一段时间,我已经忘记这事,有一天接到他打来的电话,说学校大门重建,等我的字做设计。我推辞不掉,就提出写归写,但不署名。双方就这样妥协了。这年的春节,我回到村上,看见了自己的字,站在门前,想起童年、少年读书的时光,竟然觉得自己和村庄都老了。学校的门前也一样有几处草堆子,而现在草堆子更多了,学校也无了声息。我们这个村庄的孩子,在这个世纪初到邻村的中心小学读书了。据说是因为村上的学龄儿童越来越少,而邻村又和好几个村子都在公路边,交通方便,镇政府便在那儿设了中心小学。此事曾在村上引起哗然,在外工作的人也干预过此事,提出应当把中心小学设在我们村,因为从解放以来,我们这个村就是东半部的教育中心,几十年都有小学、初中,一段时间还有过高中。最终,村上的孩子还是跑到外面读书了。我回去的时候,听到感叹:这个村没有地位了。父亲是在村上的小学撤除之前退休的,比他年轻的那些同事现在差不多也都退休了。一个没有学校的村庄,就像缺少了灵魂什么的。我的那几个字挂在校门的墙上,孤孤单单。它们仿佛如我站在那儿,追忆着往昔的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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眺望与想象(1)

回故乡的路越来越方便、通畅了,几乎是高速公路。不用过长江轮渡,长江水可望不可及。往盐城方向,到了姜堰的溱潼镇,再下高速转往乡村公路,时堰镇就在不远处,莫庄村就在不远处。汽车越过一大片湿地,乡村景象已经被收拾整理过,田野成了休闲场合的布景。但它潮湿和青涩的气息,仍然是我少年时的呼吸。特别是清明时节,遍地菜花,灿烂得遮蔽了少年时曾经的贫困底色。我通常是在这样的情景中,才有田园牧歌的感觉,或远或近的诗意在我身边飘荡又转瞬即逝。那个村庄就在前面,我从这条路过去,到了那儿即便不是转身返回,但也只是个客人。

在远离故乡的城市找到一个地方,在那里可以眺望那个村子——我明白这已经不可能。如果还有这么个地方,那也只在自己内心。内心,有时而不是经常,可能会筑起一个高坡,高坡上长着一棵树,楝树。我爬到了树上,楝树果顺着我的裤管七零八落。这是仲秋的季节,村庄清晰地卧在纯净的天空下,稻子快要收割上场了。还有小镇上喧闹的石板街,我初恋的同学又突然出现在街上,我们擦肩而过。

*年夏天的傍晚,我抱着女儿站在庄前的水码头上,我没看到村中的一个少年像我和我的同伴当年那样,从码头下水,然后舒展自己的身躯,仰在水面,望天空漂过。每一代少年都有自己的游戏方式,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一九八五年的八月,我结束了和这条河的亲密关系。在这个夏天,我还时常从北岸泅到南岸。夏天过后,我工作了,再也很少会在夏天回到村庄。村庄通了自来水,河流开始与我们的喉咙没有直接关系。现在的孩子,也不像我们那时野性了。我沉浸在小河里,但我看不到有人从桥上跳到河里。而我自己也没有少年时的胆量了。

我有些感伤,小学时代酷暑中的无数个下午难道是乡村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夏天吗?水泥桥板烫得像烙铁,我和几个同学*了衣服在庄前的大桥上猛地往河里一跳。这是我对夏天最热烈的呼应和最强烈的反抗。我们在夏天与夏天呼应、对抗和妥协。比起很难有机会洗澡的冬天,我们欢呼夏天的到来,身体的舒展也告诉我们夏天是个生长的季节。我们等待秧苗茁壮,等待秧苗栽插,等待稻子扬花抽穗。只有炎热的夏天,瓜果才会熟得发甜,只有夏天,才有雷鸣电闪狂风暴雨,而且我希望我就是它们。只有在雷鸣电闪风雨大作时,我才觉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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