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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硬弯。有,我能看不见?”
“你能看见就过去了?”
“过不去是你没给我教么。”
兴娃故意装出不高兴。
“倒怪起我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你没领进门!”
刘哥显然更高兴,他笑了一阵。感染得兴娃喜乎乎的,从心里渗到脸上。
“好,怪我。你得学习!”
兴娃觉得刘哥准是货卖的好,忘了年代、时间、地点。我快二十的人,死娃抱出南门,正挖坑埋哩,还说学习!
“真的!你得学习!”
刘哥认真了,兴娃也得装出认真的样子。
“好么!你还在官窑教我。”
刘哥手在兴娃头上拨拉,兴娃感到爱抚,感到亲切,心里热乎乎的舒坦。不过兴娃看不见他脸,觉得他根本就不听。只想他心里事!
第十三章 左难右难(7)
第十三章 左难右难(7)
当个工作队长不容易,阶级斗争很激烈。听说河东有个反革命集团乘解放不久,要暴动,提出口号是“先杀党,后杀团,积极分子全杀完!”斗争够激烈!刘哥能在激烈中偷闲,和他这提不起的痴猴,冷独,憨老实说几句也不容易。正想起来走开,刘哥说话了。
“你说你三哥不仁不义,有这话么?”
“有,这话不对?”
提起老三,兴娃兴头全逃得没影儿,霜从脸上渗到心里凉透了。
“谁给你教的。”
“我大哥。”
“你三哥为啥不仁不义?”
兴娃不想回答他。家务事,谁能断清。别说你那半个屁股还没放在官位上。
“没话了。”
“谁说没话了?”
兴娃瞪圆了眼。
“你生气了。比当年偷偷淌水去胭脂家还有气势!”
兴娃的心,让刘哥这软棒捶一戳把气冒了。
“看,那时你问我上门女婿有啥不好?我咋对你说来?你要不说明白,今天你就仁不义。我年长这是一了,我教你算盘,是先生,这是二,我问你好话,你不理我,是失礼,这是三。还有四……”
真看不出这个货郎还一套一套的。兴娃想,要不要把他扶端坐正,给他一些仁义。
“我,我……我大哥没告诉你,我为啥说老三不仁不义?”
这不仁不义的话,只有大哥给他说,没有第二个人。
“不管别人咋说,我想听你的。”
兴娃不说话,左手拣了根草梗在地上画。他早知道自己斗不过刘货郎,这不是败下阵么!
“你怕你大哥?”
“过去怕。他老打我,撕耳朵,打抽脖,敲栗子。”
“就这三样。”
兴娃憋不住嘻嘻的笑了。他想起那天在二哥坟上,他问当干部伙食好不好。锁子说:“蒸馍、咸菜、米汤老三样。”
“老三样!”
兴娃憋不住了,人家吃是“老三样”,大哥打他也是“老三样”。晓竹听了,能笑死。
“你大哥还是爱你的。当个地主,第一个想到就是不连累你。”
“人嘛,也变呢!这是你说的。”
“对,是我说的。”
“兴变好,兴变坏,也兴变的没人爱。”
“说变好的?”
“那天我在二哥坟上睡着了,锁子来了。看布叶快拉平的坟眼圈红了。他一定想给布叶烧张纸,可是没名堂。……我觉得锁子有仁有义。”
兴娃不知道为啥现在自己心里酸酸的。当时却没有。
“变得不入眼,那一定是你大哥!”
“就是!老三算啥嘛!你吃人家蒋介石的饭,你就好好给人家老蒋干。他连程咬铁都不如。人家给我家做活,就好好做活。大哥让干啥就干好啥。工兵营、宪兵拉我捞锚,就想法保我。多仁多义。老三也是老蒋的伙计。你不好好干还吃里扒外,胳膊肘儿向外拐。失鬼捣棒槌。在城里买街坊,在乡里搧得大哥假借祖先基业不让外人买,把三伯地全买了。弄得国民党抄家,把二哥搭进去。共产党又分房分地,斗得大哥腿胀脚肿,险乎又搭进一条人命。他仁在那?义在那!我……”
兴娃突然悟道大哥和三哥商量好的,要不挨批挨斗,他都没怨气没不满。你自作自受,一家人跟上受带累。过去想到就偷偷哭,今天不知道为啥眼红了,却不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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