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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医生就有点不对头了,他摸摸索索地从身上摸出一封信来,对着大家扬了扬,说:“我也有女儿,这是我女儿给我写的信,我昨天收到的。”万一喜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涂医生是什么意思,涂医生就当着他们的面有滋有味道地看起信来。
其实我知道,这是一年多以前的信,从这封信以后,涂医生的女人和女儿再也没有来过信,更没有来乡下看过他。他住的东厢屋里,都快生蛆了,我叫他弄弄干净,他总是说,等她们来,她们来了会帮我打扫的。可是她们一直没有来。
好像就是从这次吃老母猪开始,我发现涂医生老是走神,常常答非所问或者指鹿为马。当然这可能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后来我曾经细细回想,好像从万全林腿伤那时候,涂医生已经有点心非所用了,只是起先的时候我没有注意。我这个人反应总是比较慢,等我注意到,情况就已经很严重的了,他竟然把痔疮止痛膏当成眼药给病人擦。病人不识字,擦掉了一管,眼睛还没有好,就带着用完了的痔疮止痛膏壳子又来开药,涂医生不在,病人就把痔疮止痛膏的空壳子给我看,我吓了一大跳,没敢吭声,另外开了眼膏给他回去擦。病人还不相信我,说要配涂医生开的那一种,我只好骗他说这种药暂时缺货,才把病人哄走。赶紧把痔疮止痛膏的空壳子藏起来,等涂医生回来,我想拿出来告诉他,但犹豫了半天,我没有这么做,我怕伤了涂医生的面子,惹得他更不高兴。
涂医生现在常常躲在自己的东厢屋里不出来,也不知道他在里边干什么,有病人来了,我叫他,他总是慢吞吞的,有时候干脆不理我。我追到他的窗口,朝里边张望,看到他好像在写什么东西,我再喊他,不停地喊,他才不情不愿地出来,怪我说,这点小病你都看不来,你还算跟我学过医?
我不知道如果那天我把痔疮止痛膏的事情告诉涂医生,涂医生会有什么反应。但是我想,也许我当初的决定错了,导致了后来涂医生发生了更大的差错。
事情本来并不复杂,就是我们医疗站所在的二小队的一个男孩子,叫万小弟,三岁,肚子哇哇。就这么简单。在乡下小孩子肚子哇哇是很多的,可能是蛔虫,也可能受了凉,吃了脏东西,什么可能都有。他们没有文化,他们家的大人也没有文化,没有文化就不懂道理,不懂知识,尤其不懂卫生知识,你要是跟他讲知识,说不能吃不干净的东西,他就会嘲笑你,说,吃得邋遢,成得菩萨。如果你跟他讲冷与热的问题,他们又会嘲笑你,跟你说,冬穿夏衣,赛过皇帝。也有的时候,他们身上什么地方害了疮,就自己吐一口唾沫抹一抹,说,涎唾不是药,处处用得着。他们就是这样生活的。小孩子肚子痛喊几声哇哇,大人也不理睬,过一阵他们自己好了,又到处乱跑了。如果哇哇的时间长一点,一直没有见好,大人才会带过来让医生看一看,配点药吃一吃,最严重的也就屁股上打一针,很快又会好起来,第二天就看见他又活蹦乱跳了。所以小孩子肚子哇哇在乡下是件很平常的事情,谁也不会很当回事情。
万小弟喊肚子哇哇的时候,家里大人都在地里劳动,也听不见,等他们劳动回来已经很累了,听到万小弟喊肚子哇哇,都没有力气理睬他,他爹万水根甚至还怪他没事找事,朝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万小弟的妈妈万月珍说,小人不诈病。她知道儿子是真的肚子哇哇,但她也没有力气去关心他,就说,弟弟,蛔虫肚皮饿了,你熬一熬,等吃饱饭就好了。万小弟就熬着,他已经痛得吃不下饭,但是大人告诉他,他吃饱了蛔虫也饱了,就不咬他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吃下去。但是吃下去了,还是哇哇,脸色也有点发青了,大人这才抱到合作医疗站来。
已经是黄昏头了,涂医生又躲到自己的东厢屋里不肯出来了,我守在他的窗口说:“涂医生,你出来看看,万小弟肚子痛了一天了。”涂医生不吭声,我再说:“涂医生,你出来看看,万小弟的脸都发青了。”这么追着喊了好多遍,才听到涂医生有气无力地声音说:“我自己也肚子痛,我看不动了,你看吧。”我只好自己替万小弟查肚子,万水根说他吃不下饭,我估计是小孩胃不安,就这里按按,那里按按,不管我按到哪里,万小弟都是连哭带叫地喊哇哇,我又按不出个名堂来,万小弟浑身软绵绵,肚皮倒是硬邦邦的,我只好又去涂医生的窗口问涂医生:“涂医生,涂医生,万小弟肚皮硬邦邦的,是不是不消化?”涂医生说:“你觉得不消化,就给他开点消化药。”我说:“我开了药,不知道开得对不对,你看看。”涂医生“哼”了一声,我知道他答应替我看药方,就从窗口伸进去,可涂医生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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