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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无力,义勇军在荒野林莽,弹械两匮,吃住无着的情形下坚持、坚持……绝望就像热风里的油布一样,慢慢把他的心给闷死了。他遗憾生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代,如果晚生三十年,或者早生三十年……他马上否定了自己,即使早生三十年,在这片土地上又有什么好呢?甲午战争,日俄战争,这里同样备受蹂躏,这是一片备受蹂躏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活着的人,应付不完的苦寒,应付不完一场又一场的灾难,只好跟牛马一样活得委屈、粗陋。 现在,时代又在颠覆,于是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黑,人们就在暗无天日的时光里煎熬着生命,如蚁蠖一样完成着一生。一些胆大的,烈性的,出头要把这天给捅出个窟窿透透气,这样的人就注定没个好命。赵文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可他眼看即将堕入深渊却又无能为力。他感叹生命的渺小,渺小到拼了性命的一番挣扎,仍于事无补,仿佛在茫茫天地间投了一颗沙砾,连点声音都没有就不见了。面对强大的对手和孤独的抗争,他的慷慨和激昂只变得可笑,更为可悲的是他居然做了俘虏,慷慨的生命成了一场悲剧。赵文晖想到这里,心里的绝望再也止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恸哭起来。
《寂静的鸭绿江》36(2)
哭了一声,浑身一凛,立刻止住,可是哭声仍犹在耳,他心一惊,醒过来,却见地上站着身穿军装的九住。
《寂静的鸭绿江》37(1)
赵文晖和九住在赵家见过一面,九住和灵芝的关系他已从家信中全部知悉,可此时以这种身份相见,短暂的沉默过后,浓厚的乡土亲情还是融化了别扭。
昨天,赵文晖被提审过后,他预感生命即将结束。他惦记着家,惦记着向北平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汇报义勇军的失败情况。他并不知在他浴血奋战时,国民党内部东北人瞩目众望的少帅张学良与蒋介石矛盾深化,张学良被迫出国考察,何应钦被委任为北平军法处代理委员长。他上任不久,即下令改编撤退到热河和长城沿线的义勇军,命令“凡不遵令改编者,皆予*”。不久,日本宪兵三团查抄了北平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能提供给义勇军有限支援的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被迫解散。不知关内实情的赵文晖此时最迫切的心愿是尽快与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取得联系,请求救国会对浴血奋战的东北义勇军给予最后的支援,并将赵部义勇军五年来的工作一一陈报,失败的教训也一一列上。
白天,赵文晖假寐或应付来劝降的各界名流,每当夜深人静,他趁看守值夜的日军熟睡之际,便借着月光急切地给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写信:
张正方
陈进农二公:
一年前派人去详报工作情况一函,可曾收到?至今未见回复。东北抗日救亡工作已开展几年,其间彼强我弱,而且弱之越甚。生自回东北家乡后于林莽荒野阻击日寇,收集义勇军残部,壮大抗日武装,东北民气未死,盼望拯救。但乌合之众,整训艰难,况民不聊生,胡匪遍地,我部既要全力打击日本人,又要为在民众中区别于胡匪而耗费口舌,此种情况迟滞步伐,可称无谓之消耗,但反满抗日,驱逐倭寇,我部从不怀疑。但目前所匮者一为经济,二为弹药,徒手不能屠龙矣!生私衷耿耿,希望公等能在军权当道者中间再为筹划,加强义勇军实力,以成全我东北人雪耻之志。如实在不能,我部义勇军弹尽粮绝无法坚持,在家乡已难以立足时,我已在先前告我部人等不得已时日后进关,恳请彼时帮助一二。
……
我今身陷囹圄,行刑之日在即,环顾内心,坦然之至,惟思国破家亡,内心朔风怒吼,万箭穿肠。现在东北日伪军警遍布各地,枪炮之声昼夜不息,不知多少平民,死于日本刺刀之下;隔壁楼上,拷打之声时断时续,哀叫呻吟不时盈耳,望公将东北同胞此等水深火热告之全国,以同仇敌忾!
晚生死后别无牵挂,惟有一子,大约八岁,因我误其学业,此生最为痛心者!求日后二公如得相遇请施以教诲,死而无憾。生妻已死,大概不久将相会地下,也算夫妻团聚,彼泣彼怨,惟无言领受。人生诸事难以两全,妇人岂知大丈夫也难!
二公身体如何?惟望多多保重,以便为东北尽力。
人固有一死,我死期将至仍满怀希望,假如以我辈之死可以换来二十年后国家的光明,我辈便死得其所矣。因虱子过多,皮肉刺痒,字迹至拙,略有小憾。
再会!
另一封是写给兄嫂的,确切地说是写给灵芝的。
赵文晖在囚室中总计写了两封信,共八页纸。此刻,这几页薄纸在赵文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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