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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宝钗也令人取热汤巾帕,又有羹汤点心,劝得薛姨妈吃了一点子,又拭面重施了妆容。一番计较,待众人再次退下去,薛姨妈也是回转过来,叹道:“我的儿,生受了你了。”
“女儿孝敬母亲,原是分内应当的,又有什么可说的。”宝钗微微带着一丝儿笑,又劝道:“您也不要怪姨母,她原也难为。这样的事,怎么也不是一人能定的。”
“我如何不知,可旁的也还罢了,你耽误这么些年岁……这是生生误了你一辈子啊!这为人父母的,哪个能受得了?”薛姨妈说及这里,不由又哽咽起来:“旁的我都不计较,可这个,又该如何?”
宝钗动了动唇,到底没能吐露一个字。这事儿,她头前不顾身份,明里暗里提了几回,原是深知这事于自己日后干系之大,可如今对着老母垂泪,她又能说什么?
好半日过去,她才低声道:“这也是缘法使然。旁的不说,难道琴儿不是如此?想来也是我们姐妹的劫数使然。妈也不必为我十分担心,就如琴儿一般,虽没了梅家,可不也忽而出来个柳家?便柳家不好,也还有旁人家。”
这话说的也在理,薛姨妈细细一想,便叹道:“现今也只能这么做了。只盼着你们姐妹,头前虽受了苦楚委屈,日后却能万事顺遂罢!”
此话之后,母女两个又商议了半日,就有丫鬟通报,道是薛蟠回来了,她们方掩口不提:薛蟠素日癖性暴躁,又极疼妹妹,若是一时按捺不住,吵嚷出什么来,岂不两下没脸。
只薛蟠虽是个呆霸王,素日待母亲妹妹却极好,进来一看,立时变了脸色,嚷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长眼的,竟惹了妈妈并妹妹难过?只管告诉我,我去教训!”
宝钗忙用帕子擦了擦脸,抬头道:“妈妈与我常在家里,又能生出什么嫌隙。不过是我们说起琴儿,心里感伤罢了。倒是哥哥,今儿外头怎么说?”
听是为了宝琴,薛蟠也只能悻悻然作罢:“不过常日的模样罢了,并无新文。倒是那梅家,如今咱们在京中倒也罢了,待得回去,必要教训一番,才能消了我心头这口恶气!”
“浑说什么,你还嫌琴儿被外头念叨得不够多?女孩儿家,如今正是要消停的时候。你要再闹,没得误了她的终身,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再不能混闹。”薛姨妈听他言语里大有咬牙切齿之意,忙拿话压住了:“纵有什么,再过几年琴儿的事都周全了,到时再论也不迟。”
薛蟠也只得作罢,却因着宝琴之故,想起自己嫡亲妹妹宝钗的婚事,不由道:“妈怎么说,就怎么算。如今只说琴妹妹如何,妹妹如今也渐渐大了,妈怎么也要预备预备才是。那贾宝玉……”他话还未说完,薛姨妈忙一口截下:“没得浑说什么,你妹妹的大事,我想心里自然有数。”
宝钗立在一旁,垂头不语。
薛蟠便有几分悻悻然,又想着头前为着这个吵嚷过一回,只得压下不提。然,宝钗心中怎能全然无感,待薛蟠回自己屋中,她劝慰了因此又生伤感愧疚之心的薛姨妈,自己缓缓而归。偏自如今春末夏初,百花消残,饶是日头正好,叶绽新绿,也由不得让人生出悲春之感。
两头交杂,虽宝钗素性平和,也由不得轻叹一声,正待吟一句诗,忽而听到一侧脚步响动,她心中微动,停下步看去,却是几个婆子正自叽咕,不知说些甚么。
宝钗却停步立在那里瞧了半日,神态微凝,似有所想又似恍惚,半日皆不曾言语。边上的莺儿等瞧着也不敢做声,一道立在院中足有一盏茶有余。她方慢慢回过神来,近乎于轻叹道:“回去罢。”
薛家由此两日来越发寂静,连着那夏金桂也比头前安生了不少,独有一个宝蟾,犹自兴风作浪。只众人皆不理会,终有一回闹得薛蟠打骂了一顿,那宝蟾方自降服了些。夏金桂冷眼瞧着,虽还有抑郁不忿之念,到底也先压下不提。
不曾想,王夫人这会儿倒是亲自登门来。
薛姨妈满心恼恨,到底还念着一点姐妹情分,只将宝钗遣去屏风后头,自家略迎了迎,又令端茶,态度却比平素冷淡了十分。王夫人皆看在眼中,却也不恼,倒越发有几分羞惭,因叹道:“连妹妹也都恼了我?也是,这样的事,我自家也脸红,何况妹妹为人父母,如何不恼?”
薛姨妈却不言语。
“这几日我不曾过来,不为旁的,只想着妹妹略略静一静,能容我入门,说两句体己话。不为旁的,只为了宝丫头——旧日我便说过,若事儿不成,原是我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