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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女听她这般说来,再没得旁话可说,略说了几句随常的话,便各自散去。旁人不提,只黛玉心里却沉甸甸的,一路郁郁,及等回到潇湘馆之中,她才深深一叹,眉眼中一片愁云漫卷:“二姐姐的婚事,竟便是这么定了下来。”
“姑娘,这事儿须怪不得旁人,到底姑娘是小辈儿,断没得插手这样的事。”紫鹃深知她的心事,忙端来一盏茶,又悄声劝慰:“老太太也是没法儿,只得如此了。”
春纤站在一边,心里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虽说迎春婚事,原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贾母也得退后一步的。但贾母那等精明强干、老于世故的人物,真要是有心待迎春,迎春必定不会是这么一个结果。难道贾母前头雷厉风行与迎春定下婚事,贾赦还能驳了不成?
不过是权衡轻重罢了。一个迎春,还不值当贾母与贾赦撕扯开来,又碍于体面两字,便索性照着规矩转圜一二,方定下了霍家。旁的不提,后头鸳鸯一件事,便可见贾母在涉及自身时的雷霆之威。
黛玉心中一半是酸楚,一半儿却是心惊,迎春是正经的公府千金,虽说是庶出,然则元春之下便是她,又是父兄俱全,虽有不足,求一个匹配的夫婿却也不难。湘云虽是嫡出女儿,然则襁褓间便失了父母,婚嫁上头论说起来,未必比得上迎春,她却能得一个好归宿。
可见史家待她厚道,而贾家待迎春的淡薄了。
迎春都只是如此,自己不过一个外人,又如何能将舅家当做依仗?
想到这里,黛玉心中越发酸痛,前头虽有种种事,但她想着寄人篱下,莫可奈何八个字,又觉到底是血脉之亲,尚有几分企盼。如今细细想来,那金银财物固然不算什么,然则舅家都能擅取了自家存放的财物,已是失了品德两字,又谈何情分?
“姑娘……”春纤瞧着黛玉神情越发黯淡,恰似凄风寒雨之后的春花,不觉心里也有些戚戚,忙低声唤了一句。
黛玉方回转过来,不觉泪盈于睫,凄然道:“二姐姐原是府中的正经姑娘,也不过如此。我又算得什么,竟是无处可保此身。想来,也是我生来福薄,父母缘浅不说,旁的也不能强求,倒是应该合了旧年上门的和尚的话,原不该……”
“姑娘。”紫鹃听她这般说来,忙打断了她的话,又细细劝道:“我也不说姑娘旁的什么。姑娘且想一想史姑娘,可真个也这么想她不成?”
黛玉待湘云颇有几分物伤其类之情,听得紫鹃提及湘云,她便不再言语,但眉宇间愁色如旧,并不曾消去。紫鹃心里想了一阵,便与春纤使了个眼色。
春纤只得微微点了点头,又细细看黛玉神色,估摸着差不离,方轻声劝道:“姑娘,紫鹃姐姐说的是呢。若是老爷、太太九泉之下听得姑娘这话,怕是要伤心的。老爷临去前,与姑娘百般筹算,心心念念,不过是盼着姑娘日后有所依仗,不至于此身无计。姑娘为着老爷、太太泉下之灵,也合该打点起精神来才是。至如二姑娘,姑娘已是尽了力。常言道,尽人事,听天命。二姑娘的事,到了如今也是在难回转。姑娘若是有心,不妨预备几样合宜的添妆,也是全了一场情分。至如日后,便是二姑娘自己的日子了。这也不独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史姑娘、薛姑娘,谁个不是如此呢?”
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黛玉。她细细嚼着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心里滋味纷杂,半日才是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说的是。去,到老太太那边儿,将我们家的账单子取一些来,只要那摆件首饰的。我想着为二姐姐好好挑几样东西。想来后头史妹妹、薛姑娘也是差不离的,不如早些布置了。”
她一时兴起,随口道来,却听得春纤双眼微微一亮,暗想:这倒是个好主意,正能探一探底儿,也不至于太过逼迫,让贾家生出恶念来。她忙就答应了下来,正要过去,却被紫鹃拦了下来,道:“还是我过去吧。”
春纤虽也是贾母房里出来的,却不比紫鹃在那里许多年,不说鸳鸯等大丫鬟待她颇有情分,就是在贾母眼底,也是紫鹃更得看重的。这样的事,她过去,自然比春纤更合适。
不想紫鹃一开口,黛玉心头微动,立时想到自己方才这一句话能引出的事,不觉眉头微皱,道:“罢了,这好端端的要账本来,旁人听见了岂不多心。却是我想岔了。”
“姑娘,旁人若是心不正,便姑娘不做什么,自然也会多心的。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