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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问话,见女儿不答,眼睛望着门口有些怔忪的样子,抬眼瞧去,又见那里空荡荡的,不过几个手提鲜红灯笼照客未返的仆人而已,便又重复了一句。明瑜这才惊醒过来,挽住了她胳膊,一边往里面去,一边笑道:“极好。各家姐妹们都有贺礼,相谈甚欢。连谢家的翼麟世兄也托他妹子转了样贺礼。多谢母亲为我费心了。”
江氏一愣,转而笑了起来:“难为翼麟还这般有心。”
谢醉桥方才策马随了两个妹妹的马车之后,从意园大门口过,侧头望过去时,一眼便瞥见了明瑜的身影。只再一晃眼间,见她身形微微一动,已是挪到了她身畔的母亲身后,被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一怔,想再看,已是过门而去了。
此夜之前,他根本就未料能这般在湖畔与她偶遇,更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对她许出那般的重诺。虽脱口而出,却实在是千钧之语。方才回来之时,只顾平定浑身的燥热难安,此刻待情绪渐渐稳了下来后,心中忽然有些忐忑起来。细细回想在湖畔,她听到自己的承诺时,神情间竟丝毫不见喜色。那时便当她只是未及反应被吓住了。只方才自己过门,回头再看她之时,她却似被针刺般地藏到了她母亲的身后,这又是为何?
他更愿意想成是她的羞涩使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她有羞涩之韵。反倒……更像是对自己注目的下意识躲避。
谢醉桥心中便似被敲了下鼓,夜风迎面吹来,之前的所有兴奋和激动此刻都已是消褪了个尽。
他虽对她思慕已久,只从前几年的时间里,二人也就不过因了机缘巧合见过那么几次而已,他哪里知晓她的心意到底如何?她若是已有心中之人,自然觉得自己可憎。便是没有,自己今夜突然这般当她面开口,且那话又直接了当,她会不会被吓住,以为自己不过是登徒子?
他看了眼自己身畔昂首挺胸面带笑意的堂弟。平日总觉他年少孟浪,此时一想,自己方才那举动,又何止是孟浪所能形容?便称轻狂也不为过了。
谢醉桥越想,心中越是难安,恨不得立刻便策马而返,找到她再细细剖白一番。却也明白只怕是再难有这般的机会了。
“堂哥,你猜我送世妹的是什么?”
谢翼麟方才听谢铭柔说那礼已是转了过去,明瑜还道了谢。送礼成功,心中极其快活,此时便恨不得有人来分享,见一边的堂兄一路之上只神色凝重默然不语,忍不住自己便先开口了。
“哦,是什么?”
谢醉桥回头,看他一眼。
“是面菱花镜。”谢翼麟道,“你可别小看这镜子。是我千挑万选得来的,还特意拿去叫工匠在镜后镶了一片美玉,不正合她芳名?所谓兰闺睕睕,宝镜团团,鸾窥自舞,照日花开。她拿去日日照镜,岂不是时时能想到我?”
谢醉桥一怔,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粗枝大叶的堂弟竟会有如此细的心思,压下心中的低落,笑道:“想法不错。”
谢翼麟见连他也赞了句好,得意道:“我是瞧见我屋里的灵犀每日里进进出出总是不忘照下镜子,这才突然想到了这主意的。”
灵犀是他房里的大丫头,他亦十六多,谢醉桥晓得那丫头是与他通房的。想来爱俏,进出难免多看了几眼镜子,落入他眼,倒是叫他想出了这点子。
他对她心存爱慕,意欲求亲。这个堂弟也是对她有心。且从方才席上他酒泼苏家公子之举,可见他对她亦是极其用心。虽则她家与自己叔父家门第不齐,只论门第,自己与她家更是悬殊。他两家关系交好,两个太太又是远亲。若翼麟真一心要娶她为妻,用尽方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行之事……
想到这个,谢醉桥忽然又发急了起来。方才那患得患失的心思一下也被驱散了去。
如今暂且不管她到底对自己如何做想,须得快些回京禀了父亲,让他应下早日上门提亲才是正事。想来自家若是提亲,她家绝不会不应。待她成了自己的妻,那时再慢慢向她表诉心意也不迟。若万一被翼麟占先,到时只怕就真成镜中月水中花了。
明瑜回了荣荫堂自己的闺阁里,看了今夜收到的诸多礼物,女孩们大多是首饰香包,倒是那谢翼麟的有些别致,是面仙女玉兔八瓣菱花镜。龟形纽上嵌美玉,簪刻了仙女桂树,下有玉兔杵臼蟾蜍池水,看起来很是精美。春鸢笑道:“谢公子平日看起来粗了些,这礼送得倒是细心。姑娘可要架起来?我去把旧的那面换了。”
明瑜道:“我用惯从前的那面了。这个先替我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