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 真虞姬,假霸王(第1/2 页)
练习室中,易水寒看着镜子中的那个人。
神情中带着些许高雅的气质,眉宇间有着哀怨而骄傲的眼神,举手投足间轻柔却又充满感情……
浑然不见原来的易水寒,只有一个让人哀伤又心疼的程蝶衣。
“什么是从一而终。从一而终说的是一辈子。少了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易水寒念着这句台词,心中却有些痴了,不是因为程小楼,而是因为程蝶衣。
从最开始的时候,程蝶衣便是一个单纯却有些犟的人。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易水寒又想起了这句台词。
程蝶衣被师傅逼着从小唱坤角,但每次都会说这句话。
他是为了小石头,为了那个一直照顾他、关爱他的大师哥。
后来更是为了霸王段小楼而留了下来,心甘情愿的在后来唱: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程蝶衣并不知道,在那以后,他所有的心情与情感就轻轻的在这句话里被颠覆了。
从此,小豆子成为了程蝶衣;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成为“虞姬”。
虽然他也演“贵妃醉酒”,扮“牡丹亭”,但他的心愿,只是与他的霸王呆在一起唱一辈子的戏,做到师傅昔日里说的那般——从一而终。
但就如段小楼所说,他忘记了,戏与人生本是两码事,他偏要将戏中全部的思想与情感倾倒进生活,如此固守,执迷不悔。
在这一点上,程蝶衣和易水寒有很大的共通之处,或者说和上一世的易水寒很像。
程蝶衣对唱戏痴迷疯魔,把京剧当做自己的信仰,甚至因此人戏不分,最终死在霸王的怀里……只是,虞姬是真虞姬,霸王却是假霸王……
而上一世的易水寒,同样对演戏疯魔,他把演戏作为了毕生的追求,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所以他因为火灾毁容之后,迈上十五楼顶楼,凉风习习。
恍惚间,他又看到楼下漆黑的一片是滚滚越兵来袭。
他怒目而视喝道:“我堂堂西进灭楚的霸主夫差,岂能死于勾践此等下贱苟延残喘之辈之手!”
继而一跃而下,直到死前的那一刻,他依旧活在了戏中。
正所谓疯魔,不外如是!
只是重生之后的易水寒,更多了许多牵挂和念想,才可以一次次把深陷戏中的易水寒给拉回来。
但因为有同样的执着、情感和感受,所以他对程蝶衣这个角色理解格外深刻!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很多时候甚至分不清里面的人到底是易水寒还是程蝶衣。
易水寒拿起一把道具剑,神情有些恍惚,这会是剧中程蝶衣自刎的那把剑……也是他送个段小楼的那一把!
“师哥,我准送你这把剑”
小楼的一句玩笑话,程蝶衣惦记了一辈子。
剧本中,霸王说:要是有这把剑早就把刘邦砍了,到时候当上了皇上,那你就是正宫娘娘了。
程蝶衣一愣,“师哥,我准送你这把剑。”
为了一句玩笑话似的许诺,这叫什么许诺?他一生遍寻此剑。
这是程蝶衣的一个执念,哀只哀你坚守的一辈子,只是他一句不经心。
直到菊仙的出现,直到这个名妓抢去了他的“霸王”。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剧本中所有人恭贺着段小楼能与菊仙定亲,而程蝶衣突然打开房门安静的出现在热闹的人群中时,易水寒心里会生出深深的遗憾与伤感。
他被这个角色单纯的执着所感动,以至于始终对处在这场纠葛中的最大受伤者抱有同情与遗憾。
除了段小楼,京剧就该是他最难割舍的东西了。
其实人戏不分倒也正能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他对戏的痴迷。
程蝶衣为日本人唱戏,开始仅仅是为了营救段小楼,但青木对京剧的尊重与喜爱又令他不自禁的感到宽慰。
相较之下,段小楼、小四所代表的所谓“劳动~人民”反显出一种可笑的愚昧。
直到最后,历经种种磨难后的蝶衣与段小楼重新站在了舞台上。
二人再度合作起那场见证了他们全部甜酸苦辣全部心情故事的“霸王别姬”。
当段小楼忽然的唱出“我本是男儿郎”时,蝶衣那么自然的接口:又不是女娇娥。
段小楼只是说,错了,又错了。
程蝶衣于是在那刻恍然的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