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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影踪。虞扬之富贵了大半辈子,哪里过得穷苦日子,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靠着替人写字为生。
夕如过世后,苏梁间曾辗转遣人递上一封书信。虞扬之见了信函,只觉惊喜,他忙收了摊位回到家中,点了烛火,凑近细瞧。上面写的并非是请虞扬之回樊城之言,而是通篇痛斥虞扬之。说甚虞扬之不光害了虞夕如,也害了苏梁间,现夕如故去,留下他们孤儿鳏夫,度日如年,苦不堪言云云。
虞扬之看罢,老泪纵横,在床头整整趴了三天三夜,哭得一双眼如枣核般骇人。虞扬之自惭形愧,不敢回樊城,更不敢去女儿坟头。
这虞夕如自幼便得癔症,虞扬之寻了多少大夫,煎了无数汤药,也不见好。平日里虞夕如并不会犯病,如一般姑娘吃喝坐卧,但若是触到她心弦,她便会六亲不认,哭哭闹闹,有时还会一头撞墙,弄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这些个事儿,虞家上下均心知肚明,但虞扬之却命家人隐瞒夕如之病。
幸而随着夕如成长,这病渐渐不常犯了,虞扬之见夕如同宣正贤相处融洽,有说有笑,心中甚感欣慰。他只当夕如同宣正贤是知心好友,并未往旁处想,却不知夕如芳心暗许,宣正贤情窦初开。
二人均是青春年少,虽萌发情愫,却是发乎情,止乎礼,特别是虞夕如,落落大方,并未有那些个私相授受之事,夕如同宣正贤爱得磊落光明。
只是祸从口出,那日虞扬之同宣正贤爹爹吃酒耍乐,酒过三巡,不禁熏熏然生了醉意,虞扬之无意中透露出夕如之病,那宣正贤爹爹听罢,大惊失色。就在一日前,宣正贤还向他表露心机,愿娶虞夕如为妻。
这宣家老爹顾及宣氏血脉相传,得知虞夕如生了会遗传的病后,便快刀斩乱麻,要切断宣正贤这心思。若说他也真是好手段,他并不去和儿子硬碰硬,而是派个帮闲的去苏梁间家说合,说甚虞夕如已长成俊俏姑娘,苏虞两家本有婚约,也该寻个日子结亲。
苏家这才想起这门亲事,忙让苏梁间过虞府拜访。苏梁间见虞夕如生得花样美貌,自是心动不已,这亲事自他见虞夕如那一刻,心头便认了准。虞夕如对这位未婚夫婿十分客套有礼,并未流露出一丝不悦。
待苏梁间刚一离府,虞夕如这癔症便犯了,纠头扯发,嚎啕大哭,整整折腾一夜,这才精疲力竭昏睡过去。第二日早间,虞扬之去虞夕如房内探望,只听夕如失神道:“爹爹,你说,女儿该怎么办?”
虞扬之见夕如神情恍惚,面容憔悴,心中只觉心疼,这便道:“女儿,那苏家小子生得不错,也不似纨绔子弟,勤勉有加,且虞家同苏家立了婚约,你又有何不满之处?”
虞夕如一怔,迟疑许久,也不敢将自己心中所藏那人脱口供出。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她无力反抗,又因自己身子有疾,饶是侥幸嫁给宣正贤,恐也活不些时日,岂不令心上人痛不欲生?思前想后,虞夕如只觉嫁给苏梁间,乃上上之策。无爱,既不会牵动心弦,心弦未动,身子也就不会发病。若能多活些年,哪怕远远瞅着宣正贤,亦是好的。
如此这般,虞夕如便做出了一个令苏梁间、宣正贤和她自己都痛不欲生的决定。因她从中撮合,苏梁间同宣正贤结成了异性弟兄。
一开始,苏梁间并不知晓隐情,他和宣正贤十分投缘,成为弟兄倒不是苦差,可宣正贤心中却如撕裂一般。因虞夕如对他从未表示过什么,他以为往昔那些点滴温情不过是兄弟姊妹之情,一颗真心得不到回应,宣正贤心中苦,却还不得不勉强笑容来应付苏梁间。
若虞扬之多关心一下女儿,许就能发现虞夕如心中的秘密,但他只顾着玩小倌,弄菊花,全然未发现这乱点了的鸳鸯谱会造成何种结局。
那一日,虞夕如同苏梁间成亲,宾客云集,高鹏满座,只一人隐于人群中,面色无光,神情憔悴,那便是宣正贤。那时的宣正贤太过年轻,不知该如何表露情感,更不知有些人或事,需要奋力争取。他亲眼望着夕如乘上花轿,成了别人的妻子。
那夜,宣正贤爹爹喝得起兴,待同宣正贤回到宣府,一时口快,道出夕如之病,并得意洋洋拍着宣正贤肩膀道:“那么个病秧子,如何替宣家传宗接代,生得美又有何用,这女人,最重要的是怀孕生子。”
宣正贤只是木讷地点着头,夕如的病,他早早便知晓,从未放在心上,但经爹爹一语道出,他只觉头昏目眩,难道说,他的隐忍与退让,并非是为了成全虞夕如同苏梁间,而是为了子孙后代?其实他对虞夕如的爱并不如想象中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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