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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热爱演奏,就什么都要去习惯,无论是否有钢琴在身边,还是最终剩下几根手指。”他很平缓地说。
我忘记了自己是点头还是摇头,显然,在那个时候,我对自己的人生太过乐观,认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下去,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我不想提你的手指,我也很难过,但还是忍不住想问……”我支吾着。
“你是想问我手指怎么断的?像个男人一样,直接点。”
“其实,我更关心的是那根手指是什么时候断的。在你练习钢琴之前还是之后断的?”
“之后。”
然后他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那根断了的手指。
“一定没有人告诉过你,每十三年就会连续两年出现双食年。自身意识完全受感觉所支配的人,在这两年中都要备受抑郁之苦,而且往往会发生不可逆转的个人灾难。我的手指就是在上一次双食年断的。今年和明年也是双食年,许多人将再次受到威胁,第一年种因,第二年结果。”
完全陌生的话语,闻所未闻的故事,感觉却告诉我,这是真的。他说的话我都信,只是不知道这个故事跟自己有什么相干。
“你是完全受感觉所支配的人吗?”他又问我。这就是与我相干的地方吧?
“我不知道,但我的爸爸妈妈是。”我说,那是我当时唯一能确定的。
“去吧!睡觉去吧,孩子。”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刹那,他又叫住了我,停顿一下,说了一句莫名莫名其妙的话:“你,从来也未曾见过我。还有,将来你还会听到一些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的事情,千万别再如此轻信。”
然后,他就消失了,剩下我一个人。在那张桌子上,动动手指,再动动手指,什么也听不到。那首曲子,可以弹得这么好的全世界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却被我如此轻易地遇到了。
双食之夏(9)
天亮后,我又回到那里吸烟,男人已经不在了。黎明时分,火车在一个很大的城市停下了。
我有些失望地回来坐在卧铺上,将身子尽量靠里,把双脚放在茶几上。之前的妈妈,现在的“姐姐”看了我一眼,强忍着什么也没说。
我的挑衅得逞了。
火车慢慢前行,阳光透过玻璃窗温和地弥漫进来。她靠在窗边,在金黄色优雅的色调中微笑,孤独而又柔美。
指尖轻轻敲动,窗外的景物缓慢地掠过,树木,天空,麦田,有种眩晕的感觉。与此同时,那个缺了一根手指的男人弹奏《唐璜的回忆》时的场景不断在我的脑海里浮现。那首曲子也一遍又一遍地在我心中流淌,我在努力弹过最难弹的一段,觉得自己快要能够流畅地弹下来了。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每天吃一个苹果了,什么时候练琴,练多久也由你自己决定。”她再次打断了我。每次我即将要度过最难关口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犹豫又恰到好处地打断我。
“啊!你不管我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一直不习惯的事情突然消失了,也会不习惯!
我发现自己真是贱,后来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这样。
迁徙的季节是在初夏,所以并不感到有多么无奈和凄凉。
从北方到南方,托运的东西其实并不多,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就是一架钢琴(蓓森朵夫的立式练习琴)和那个大浴盆拆卸成的一捆木板。她像极了一些执拗的老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棺材板儿。
下了火车之后还要换船,幸好车站与码头相邻,还算方便。“姐姐”利落地雇了四条船,第一条拉我和“姐姐”,两条拉行李,一条拉钢琴。四条船连成一排,在江南古镇中晃晃悠悠地行驶着,而我一直魂不守舍。
“魂儿丢了?”“姐姐”逗我。
“我在想这样的小城上会不会有一个美丽女孩,命中注定一样在这里等我。”我开玩笑说,其实我只是害怕了。很多时候我自我解嘲,或者胡说八道,那一定是我害怕了。
这个时候,一个留着半短头发,穿着一条紫色裙子的美丽女孩,刚好和我擦肩而过。她在岸上,我在船上,但因为河道很窄,我们紧贴着岸边,青石的路很窄,她也紧挨着河边。安静地,我们相遇,然后擦肩而过。当她沉默着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她的忧伤和不安。
其实,我之所以转移话题,是因为我在内心反复念叨:“从今以后我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