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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
转之中,认它为一缕愁丝,认它为几束恋感,是这般悲壮而缠绵。世界既这
般空寂,何必追求物象的因果。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
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爱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需在缠缚。
— — 楞严经
寂灭的世界里,无大地山河,无恋爱生死,此身既属臭皮囊,此心又
何尝有物,因此我常想毁灭生命,锢禁心灵。至少把过去埋了,埋在那苍茫
的海心,埋在那崇峻的山峰;在人间永不波荡,永不飘飞;但是失败了,仅
仅这一念之差,铸塑成这般罪恶。
当我在长夜漫漫,转侧呜咽之中,我常幻想着那云烟一般的往事,我
感到梗酸,轻轻来吻我的是这腔无处挥洒的血泪。
我不能让生命寂灭,更无力制止她的心波澎湃,想到时总觉对不住母
亲,离开她五年把自己摧残到这般枯悴。要写什么呢?生命已消逝的飞掠去
了,笔尖逃逸的思绪,何曾是纸上留下的痕迹。母亲!这些话假如你已了解
时,我又何必再写呢!只恨这是埋在我心冢里的,在我将要放在玉棺时,把
这束心的挥抹请母亲过目。
天辛死以后,我在他尸身前祷告时,一个令我绻恋的梦醒了!我爱梦,
我喜欢梦,她是浓雾里阑珊的花枝,她是雪纱轻笼了苹果脸的少女,她如苍
海飞溅的浪花,她如归鸿云天里一闪的翅影。因为她既不可捉摸,又不容凝
视,那轻渺渺游丝般梦痕,比一切都使人醺醉而迷惘。
诗是可以写在纸上的,画是可以绘在纸上的,而梦呢,永远留在我心
里。母亲!假如你正在寂寞时候,我告诉你几个奇异的梦。
《夜航》
一九二五年元旦那天,我到医院去看天辛,那时残雪未消,轻踏着积
雪去叩弹他的病室,诚然具着别种兴趣,在这连续探病的心情经验中,才产
生出现在我这忏悔的惆怅!
不过我常觉由崎岖蜿蜒的山径到达到峰头,由翠荫森森的树林到达到
峰头;归宿虽然一样,而方式已有复杂简略之分,因之我对于过去及现在,
又觉心头轻泛着一种神妙的傲意。
那天下午我去探病,推开门时,他是睡在床上头向着窗瞧书,我放轻
了足步进去,他一点都莫有觉的我来了,依然一页一页翻着书。我脱了皮袍,
笑着蹲在他床前,手攀着床栏说:
辛,我特来给你拜年,祝你一年的健康和安怡。
“ ”
他似乎吃了一惊,见我蹲着时不禁笑了!我说:
辛!不准你笑!从今天这时起,你做个永久的祈祷,你须得诚心诚意
“
的祈祷!”
好!你告诉我祈祷什么?这空寂的世界我还有希冀吗?我既无希望,
“
何必乞怜上帝,祷告他赐我福惠呢?朋友!你原谅我吧!我无力而且不愿作
这幻境中自骗的祈求了。”
仅仅这几句话,如冷水一样浇在我热血搏跃的心上时,他奄奄的死寂
了,在我满挟着欢意的希望中,现露出这样一个严涩枯冷的阻物。他正在诅
咒着这世界,这世界是不预备给他什么,使他虔诚的心变成厌弃了,我还有
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呢!
这样沉默了有二十分钟,辛摇摇我的肩说:
你起来,蹲着不累吗?你起来我告诉你个好听的梦。快!快起来!这
“
一瞥飞逝的时间,我能说话时你还是同我谈谈吧!你回去时再沉默不好吗!
起来,坐在这椅上,我说昨夜我梦的梦。”
我起来坐在靠着床的椅上,静静地听着他那抑扬如音乐般声音,似夜
莺悲啼,燕子私语,一声声打击在我心弦上回旋。他说:
昨夜十二点钟看护给我打了一针之后,我才可勉强睡着。波微!从此
“
之后我愿永远这样睡着,永远有这美妙的幻境环抱着我。
我梦见青翠如一幅绿缎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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