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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听到一声狗叫。这不符合农村的常态。
她拿出钥匙打开了铁大门,然后又伸过手来扶他。
蒋中天感到她不是来扶他,而是来拽他。
他小声说:“我想回去……”
“回哪儿?”
“怀柔公寓。”
“等你回去,天都亮了。”
说完,她就把铁大门关上了。
实际上,这时候蒋中天还没有完全醒酒。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她的房子好像是面朝北的。
房子里很简陋,好像只有两样东西:
地上一张床,铺着黑白格的单子;
墙上一幅画,是著名的黑白木刻《一个人的受难》。麦绥莱勒的作品一直为无产者擂战鼓,为资本主义敲丧钟。
进了门之后,她就剥掉了蒋中天的衣服。
接着,她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蒋中天突然醉醺醺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她抱着他摔到了床上,低声说:“完事再告诉你。”
这女人看起来很宁静,实质上非常狂热。她好像贪嘴的孩子吃冰棒一样把蒋中天吸吮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剩下了一根瘦仃仃的木棍儿。
蒋中天在仙境和地狱之间上下升降,他感到自己活不过今夜。
不过,他庆幸自己得到了这样的死法,比洪原幸运多了。
当第一缕曙光透过窗子爬进来屋里时,她疲惫地从蒋中天的身上翻落下来,平静了一会儿,她说:“我叫梁三丽。”
就这样,蒋中天和梁三丽混到了一起。
蒋中天后来才知道,李作文请他吃饭的第二天,梁三丽就悄悄离开了万能公司。
南岗子村这个房子就是她离开万能公司之后租的。
她暂时还没有出去找工作。
“为什么辞职?”蒋中天问她。
“不为什么。”她淡淡地说。
这时候,他们一起坐在蒋中天住所的阳台上晒太阳。十九楼。
朝远望去,高高矮矮的楼房好像大大小小的石头,密密麻麻,无穷无尽。渺小的人类如同石缝儿间的小草,顽强地生长着。在狭窄、凶险、重压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学会了存活的杂技。
“是不是李作文对你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梁三丽清清楚楚地说:“我早就和他睡在一起了。”
蒋中天的心一下有点不舒服。
梁三丽把脸转向了他,说:“他可是黑社会老大,你动了他的女人,怕不怕?”
蒋中天把话头引开了:“他什么时候来哈市的?”
“好像七八年了吧?最早,他在哈市搞水果批发,欺行霸市,在市场没有一个人敢惹他。后来,他干脆不做生意了,拉了一群兄弟,专门收保护费。那期间,有几个人先后被他割断了脚筋。再后来,他摇身一变,成了拆迁办公室主任,那些钉子户一听他的大名,都乖乖地把自己拔了。去年,他成立了万能公司,想做谁的生意就做谁的生意。”
“他霸占了你?”
“不,我是自愿的。”
“你喜欢他?”
“不知道。”
太阳偏西了,他们进了屋。
梁三丽走到写字台前,看那本《圣经》。
这本书宽阔而厚重,褐色封面上烫着金字,四个角包着黄铜皮,像一个精致的匣子。
她用左手一边翻一边说:“你信它吗?”
“不信。”
“那你为什么还看它?”
“我只是想学学欺骗的艺术。《圣经》说,神爱世人,耶和华颁布的十诫之一就是不可杀人,可是他自己却大开杀戒。遭到他击杀的人,有数字可查的,就有九十万五千一百五十四个。没有数字可查的,那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伍:秘书(6)
梁三丽翻到了扉页,说了一句:“洪原?”
蒋中天蓦地把目光射过去。
“这不是你的书?”她问。
蒋中天走过去看了看,扉页上果然有“洪原”二字。
当时,他和洪原每人买了一本《圣经》,他逃离公司那天拿错了。他这才明白这本书里为什么夹着洪原的照片!
“拿错了。”他说。
“那次吃饭,你好像说过这个人。”
“是的,他死了。我那本《圣经》永远也调换不回来了。”
“你和他是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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