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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错,不是在做梦,真的是锦绣,她就站在他面前。他沉重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胸口都震痛——伤口初愈,禁不起刚才的呛咳,可是真正震动了他的,不是伤,而是站在门口,远远望过来的那个荣锦绣。
锦绣轻轻反手关上背后那扇门。
“我知道,你不一定想见我。”她静静地道,“可我还是来了。左震,我有话想问你。”
回答她的就只有沉默。
锦绣接着问:“你是真的相信,我会串通麻子六,来陷害你?”
左震眉头一蹙,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冷,仿佛是层冰霜,叫人看得心都凉了。
锦绣没有移开视线,就那么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是啊,麻子六已经死了,这件事,从此死无对证,当日到底是什么情形,再也没人可以证明。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相信过麻子六的话。”
左震的脸上,慢慢掠过一个淡淡的笑,三分苦涩,七分自嘲。
“我知道,麻子六骗了你。他连我都能瞒得过,骗你又有什么难?”他停了停,才道:“这件事你不用解释。”
真正让他放弃的理由,不是她的上当被骗,而是她的“心有所属”。
是什么,叫她如此急切跟着麻子六踏出宁园的大门?是什么,叫她隐瞒着左震偷偷取出他的信物?
忽然之间,她明白过来,当日左震的心灰,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爱的是她,可是她心里想的是别人。他那么相信她,可是她相信的是别人。那一天,一念之差,无可弥补。
“不用说了。”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疲倦,“你走吧。”
够了锦绣,他已经实在不想再纠缠下去。
在这段伤重的日子里,分不清是身上的还是心里的痛,刀割一般,在他清醒和模糊的边缘,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地煎熬。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睡过,四周越安静,仿佛心里越清醒;可就算是彻夜地失眠,第二天还是要一如往常地站在人前。
他是左震。是青帮的龙头,无数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就算伤得再重,他也要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他就算心再乱也半分不能动声色。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平静沉默的背后,是一天比一天的不堪重负,那一点一滴绵绵不绝的刺痛,仿佛能把人心蚀穿,时刻缠着他从来就没有消散过。
时时刻刻都要跟自己的感情作较量,时时刻刻都得压抑自己对她的渴望——他实在已经精疲力尽。
这一切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他怎么能不知不觉陷落到这种地步?她不算得最好,不算得最美,甚至她心里眼里只有别人,从来不曾把他放在心上过……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荣锦绣,却能在他的世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麻子六说得好,青帮龙头左二爷,真是好胆色,带着一把没上子弹的枪,就敢单枪匹马地自投罗网!到此为止吧锦绣,不要再逼他继续闹着这种荒唐的笑话。
可是他听见锦绣的声音,固执地响起:“我不走,除非你听完我要说的话。”
左震握紧了椅子的扶手。那一天的事情,他已经一个字也不想再提起。
她已经亲眼看着,那个上海滩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青帮左震,那个再凶险再艰难也没皱过一下眉头的左震,却为了一个女人乱了方寸,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就算这样还不够?只要他放手,从此她就可以如愿以偿得到向英东,难道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石浩!”左震蓦然一声断喝,震得窗玻璃都仿佛簌簌一阵乱响。
门“砰”的一声开了,石浩慌张地冲了进来,“怎么了,二爷?”
“我有没有说过,谁也不准进来打扰?”左震厉声道,“叫你带人守着外面,你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石浩涨红了脸,“不是,二爷……其实,荣姑娘是我找来的。我看二爷这些日子也惦记着她……”
“连我惦记谁,你也都知道?!我吩咐什么,你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这长三码头,我看也该轮到你石浩当家作主了,行,这龙头的椅子我也早就坐腻了,过来,换你坐!”
石浩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几时见过左震这么失控地震怒?
“二爷,我……我哪敢啊……”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从今天开始,就别再叫我二爷!”左震的脸色也铁青,“我没你这种兄弟。”
“二爷!”他这几句话说得太重,石浩忍不住跳了起来,一把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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