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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做到这里就醒了。水影回忆着梦境,师傅的忧郁,和他手中的玉牌。那玉牌她曾经见过,上面有两个师傅亲手刻的字:婉儿!她问过师傅婉儿是谁,师傅不说话,眉皱得更紧,望着遥遥的远方,眼里有隐约的莹光闪过。
突然,水影猛地站起,脸色苍白,喘息急促。王氏说,收服最初那只蝎魔的人就是卓真人,她的师傅。但是,师傅为什么只将它镇在林里,却没有杀它?他对那些噬人作恶的妖孽,下手从不留情,为什么这次却是例外?难道师傅也知道那妖孽怨念太重,能将杀死它的人变作它的替身?
疑问一个接一个从水影脑中跳出,也许,这许多的疑问有一个共同的答案,但她不敢想到那个答案。她告诉自己,一定不是那样的。
天,在水影的焦灼忧虑中不知不觉地亮了,芙蓉早已醒来,睁着失神的眼睛,呆呆地瞪着屋顶。水影把启明拉到门外,低声道:“我有事要回村里,你守着姐姐,一定不能让她到林子里去。”
要回村里就必须经过林子。水影匆匆而行,心跳得很快,一向稳定的手微微地颤栗着。
“你怎么又来了,有何见教?”应生又出现了,仍是在昨晚的地方,他倚着树,用无谓的眼神斜睨着水影。
“我要回村里,找一件事的答案。”水影毫不隐瞒,因为应生是诚实的,她感激他的诚实。
“那些愚昧的人能给你什么答案?”应生一脸不屑。然后他沉默着,像是在下决心,终于问道:“她怎么样了?”
“你想她会怎么样?伤心、痛苦、万念俱灰,了无生意。这就是你的报复?这就是你想达到的效果。”水影一字字地质问。“我不信你不理解她,你明知道……”
“我理解!”启明嘶声咆哮,“我知道她必须保护启明,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母亲唯一的遗愿。但是理解是一回事,原谅又是一回事。你若是我,难道不恨?”
“我若是你,也会恨的。也许比你恨得更残酷,因为我是女人。”水影说的是实话,“但是你不该伤害启明,他是无辜的孩子,而且,芙蓉她……”
“我就是要让她痛苦,让她生不如死,”他狞笑着,面孔扭曲得更加可怕,“她的宝贝弟弟撕咬着她,喝她的血。那样的情景一定好看得很。”
“你何必要装成这样,”水影凝注着他,用洞悉的眼神,“你依然爱着芙蓉。否则昨夜你就不会告诉我实情,你很清楚,要是启明完全变成了怪物,芙蓉将彻底崩溃,她会疯,甚至会死。”
水影柔婉的语声却似一柄沉重的铁锤,砸开了应生坚硬的伪装,他不再傲慢,不再狰狞,深深地埋下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等待受罚的孩子。
“六年前我弄伤了启明,把邪毒溶在他的血里,让他去折磨芙蓉。我每天都想像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却没有一点复仇的快感。”他抬起头,血红的眼里闪着泪光,“你信不信,我真的很难过,很后悔,但是我没有力量挽回。”
“我信,我了解。”水影的手向前伸去,碰触到他坚硬的皮肤。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抚慰一个妖邪;她更未想过,这些在概念里十恶不赦的异类,也有痛苦、委屈和不得已。
“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我的血就会沸腾,身体像要炸裂似的。只有人的血肉才能抑制。我第一次吃人的时候,吃一口,吐一口,但我仍然不停的吃,我告诉自己,只有吃人才能活着,才能报复那个背叛我,害我至此的女人。我一边吃一边哭,我的眼泪是血腥的红色。”
他深深的叹息,叹出心底的痛,“现在我仍然告诉自己,只有吃人才能活着,才能让启明活着,让芙蓉活着。几天前,我吃了蒋明,他曾是我童年的玩伴。我把他拖进林子的时候,他拼命地挣扎着,惊恐的眼睛一直瞪着我,死都没有闭上。他不认得我了,除了芙蓉,没有人再认得我就是应生……”
他蜷缩着,再无声息。林子里静极了,就像应生心中悲伤到极致的静谧,没有泪水,没有叹息,只有如死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水影幽幽地道:“她当然认得你。她一直坚信你没有死,一直在等着你。在她眼里,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应生。”
“你知道吗,昨晚,并不是我变成蝎魔以后第一次见她,”应生深深埋着头,“十年来,她有很多次闯到这里来,哭喊着让我出来,让我还给她应生,还给她启明。每一次,我就躲在她身后,看着她越来越苍老,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