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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另外呢,《水浒传》这部书呢,是描写的官逼民反、逼上梁山。那么官逼民反、逼上梁山,在梁山英雄的身上谁体现得最充分、最准确呢?林冲,林冲的故事最准确地、最充分地体现了这一点。但是,在《水浒传》以前的所有的文字资料当中,这些文字资料包括文学性的、非文学性的。那么我可以告诉大家,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只有林冲的名字,没有林冲的故事。那些材料里边有林冲,但是就是一个名字,没有他的故事,更没有现在《水浒传》里写的这些故事。那么我们在这种情况底下,不能不承认《水浒传》里边林冲的故事,是作家施耐庵创作的。我们找不出以前素材的依据,如果大家能够举出一条材料,说以前写过林冲的故事,这个是有依据的,那么我这个说法可以被推翻。如果大家找了半天还是找不出来,我这个说法恐怕就有一定的说服力了。
第二个例子,关于宋江和阎婆惜的情节。这个跟林冲的故事有点不一样。林冲的故事可以说,我们在林冲的人物形象、林冲的故事情节上头,我们看不到累积,看不到集体创作的影子。但是在宋江杀阎婆惜的这件事情上头,我们要承认他有累积。我接着要说的就是这些素材和现在我们看到的《水浒传》之间有什么区别。这些区别是量的区别还是质的区别。如果是量的区别,我们就得承认是累积性的作品,起码在宋江这个故事上。如果是有质的区别,那我们就要思考了,那这不是作家依据以前的东西写出来的,而是他动了脑子、花费了创造性的劳动写出来的。宋江杀阎婆惜这个情节呢,是在《水浒传》的第二十一回和二十二回,写得非常精彩。用白描的手法,有非常仔细,很细致的刻画。我们知道古代小说《三国演义》也好、《西游记》也好、《水浒传》也好,对于生活场面的描写是很少的。我们看《三国演义》,很少看到夫妻两个人在家里边吃饭、喝酒、互相谈话,没有。《西游记》里也没有这种描写,就是说日常生活的描写。这个关于阎婆惜和宋江,这个有这方面的、日常的,尤其是一些日常起居生活,房间里边的布置。大家去看《水浒传》写得非常具体,这个和其他的地方还不一样,这个表明了这个作者的手法很高明、艺术性很高的。
二十一回和二十二回写宋江,很详尽地写出来了宋江的思想有一个发展的过程。这个发展的过程一开始是忍气吞声,从这个忍气吞声,发展到忍无可忍,忍无可忍再发展到怒火中烧,从怒火中烧再发展到了手起刀落,就把这个阎婆惜杀了。这个过程写得非常详细,而且很合理,我们感觉到非常合理。不是作者硬加给我们的,就好像生活一样的,符合于生活逻辑发展,那是写得很成功的。
另外,阎婆惜这个人物也写得很成功,非常狠毒,而且是得寸进尺。还写了一个小人物,阎婆惜的妈妈,一个小老太,也是非常生动的。既狡猾又是很平凡的这么一个人物。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构成得非常的好,这个宋江跟阎婆惜的关系并不好,可是勉强还维持着表面上的一个关系,全靠着阎婆这个人物奔走于两个人之间撮合,还勉强维系着。最后当然是破裂了,而这个阎婆最后看见女儿被杀了,好像是站在宋江的一边,说怎么怎么样。把宋江拉到了官府门口,忽然大叫,宋江杀了人了,她心还是在她女儿一边,不在宋江一边。这些地方写得都是非常好的,这个在以前的文字资料里没有。
我们现在就要做一个比较,比较是两个比较:一个《水浒传》和元杂剧的比较,一个是《水浒传》和《大宋宣和轶事》的比较。因为元杂剧里边也写到了宋江和阎婆惜的事儿。《大宋宣和轶事》里边也有两个地方写到了他们的事。我们就看一看有什么区别。元代的杂戏写《水浒传》的有七、八部之多,每一个人物一上场,就是宋江一上场,他有一个上场白、开场白,讲我是什么人,怎么怎么样。那么我们现在举一个例子,高文秀的《黑旋风双献功》,这里边宋江上场的开场白,究竟是说了些什么,别的戏里边,宋江的开场白跟这个呢,差不多,大同小异。我们就用这个做代表,大家听一听他这个上场白是怎么说的。他说幼年我曾经在运城县做一个把笔司吏。因为带酒杀了阎婆惜,也就是说他喝醉了酒杀了阎婆惜。脚踢翻蜡烛台,一脚把这个蜡烛台踢翻了。蜡烛台一踢翻就烧了房子,房子一烧就烧死了人,烧死多少人?没有说,最起码有一个吧。它是死了人嘛,烧死了以后,他就逃走。逃走以后,官府就捉拿宋江,捉拿得很紧。宋江就没有办法,就去自首。自首以后,怎么判他呢?两样,第一,打四十棍;第二,发配江州。这是元杂剧里边所写的。宋江和阎婆惜这段事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