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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管事的听了连连应了,赶忙叫人去准备,不多时便有人端了水喝药来,玉茗没让他们进屋,自己亲手端了进去,将门又关上了。管事这才回过神来,问那中年内侍:“这位小内侍如何安抚住王爷的,府上婢子下人皆被赶了出来,为何他……”中年内侍摇了摇头,也未说话。他是这十六王宅的老人,当年伺候过废太子李瑛,知道这宫中有些事不可多言,只做好奴才的本分,按主子说的去办。但他心里明白,这韦家娘子与寿王怕是有过渊源,否则,在圣人都不愿提起这个儿子的时候,别人躲还来不及,谁还来管寿王死活呢?玉茗端着水进了屋,将那铜盆轻轻放在案上,先拧了巾子给李瑁擦了脸,又将那手上伤口附近轻轻用水沾去污痕。看了看周围,将那半罐子没喝完的酒取了来,倒进杯中,轻轻用巾子一点点沾了擦洗伤口。这个法子还是偶然听义父提起,他说在战场上受了伤时,便用这酒清洗伤口,虽疼,却可防止腐坏,保住一命。她怕他疼,下手极轻,却没听他哼过一声,甚至以为他已睡了过去。待在伤口洒上上药,用布包了,她去一旁取了梳子,将那一头长发解开,一下下的梳开上面缠绕的结。自始至终,李瑁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就那样任她梳洗,他越是这样,她便越难受。她知道他是醒着的,只因那酒沾到伤口时,他修长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可偏偏一声疼也不肯喊。玉茗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官家女子,尚且经不得一点疼,他是这九五之尊的儿子,更是从小受宠长大,却强忍着疼不哼一声。她宁愿他喊出来,哭出来,这样便不会闷在心里生了病,总好过现在半死不活一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这般想着,她愈发心疼,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滴在他的手腕上。李瑁闭着眼,任她给自己梳洗、包扎,好像没有这个人一般。他从她进门便看出是谁,是以手中的 玉茗就这般被李瑁抱着不知多久,等到耳边传来缓慢的呼吸声,她确定他已睡着,才轻轻从他怀中起身,去床上取了锦被盖在他身上,又把瓷枕垫在他颈后,临出门前又看了那人一眼,才整了整身上宫服,推门走了出去。管事见她这么久才出来,问起里面情形,听她说寿王已经睡着,这才放下心来。玉茗跟中年内侍告辞离开寿王府,又从原路返回韦家,带下车时,玉茗已经换回出门时的那身装扮,跟内侍道了谢,转身回了府中。她回了屋中,只觉得又累又乏,倒在床上任婢子换下一身衣裙,却听那婢子惊呼一声,起身一看,才发现自己脚背已被血迹染红。她想了想,应是方才被李瑁丢的那酒瓶碎片所伤。这伤口不浅,而她这么就竟然没有察觉,直到此时才觉出火辣辣的疼来,待婢子上完药包扎好,她才倒在床上歇了,却昏昏沉沉总也睡不踏实,李瑁那张苍白的脸不时浮现在眼前,令她伸手想要为他拂去脸上哀伤,可一伸手他又不见了。睁开眼时,已是满面泪水。她此刻终于明白,自己怕是忘不了他了。从第一次见面,他便在她心上施了咒,再也无法将那人从心中拿去。这场落在李瑁身上的灾祸,让钟情于他的玉茗心力交瘁,第二天便有些发热,昏昏沉沉的说着胡话,连人也认不请了。请郎中灌了几碗药下去,好歹退了热,却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整日不发一语,不是昏睡就是发呆。韦昭训不知这个女儿怎么了,怀疑跟上次那回生病一样,又起了请道士做法的念头,还是元氏提出她那个弟弟正在长安,不妨让他前来看看再议。说起李泌,韦昭训还是知道的,毕竟这个名满长安的神童当年不仅深受宰相张九龄器重,连玄宗都曾亲自召见,对他赞叹有加。是以元氏一提出,他便答应下来,只求女儿能早日康复。李泌在家中听闻韦家来请人,便猜到自己当年算的那一卦已经应验,叹了口气,当即起身去了韦府。一到府上,跟韦昭训寒暄几句,他便提出要跟玉茗谈上几句。韦昭训曾听玉茗说认此人做了师父,也就放心带着他去了后院。因女子闺阁终是不便进去,李泌坐在屋外檐下,而玉茗被婢子搀扶着靠在门旁几案上。她一见李泌,喊了一声师父,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李泌让婢子稍作回避,待院中只剩他们两人,才叹了口气:“你曾问我当年那一卦,现在明白我为何不肯与你说了吧?”